咸湿的海风裹挟着燃油、汗水和某种腐烂水果的混合气味，猛地灌入王小虎的鼻腔。
他站在摇晃的渡轮船头，紧紧抓着生锈的栏杆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眼前的一切，像一幅浓墨重彩而又光怪陆离的画卷，在他面前轰然展开。
香港。
这就是香港。
此时正值黄昏，夕阳像一枚巨大的、正在熔化的铜钱，挣扎着沉入维多利亚港西面的楼宇丛林之后，将漫天云霞染成一片瑰丽而诡异的紫红色。
九龙码头如同一个巨大的、喧嚣不止的怪兽，匍匐在海岸线上。
密密麻麻的船只——从庞大的远洋货轮到头尾翘起的小舢板——挤满了水域，汽笛声、轮机声、小贩的叫卖声、苦力的号子声混杂在一起，形成一股永不停歇的声浪，冲击着王小虎的耳膜。
码头上人头攒动，摩肩接踵。
穿着熨帖西装、行色匆匆的洋行职员；扛着沉重麻包、古铜色皮肤上淌着油亮汗水的码头工人；身着艳丽旗袍、眼波流转的摩登女郎；还有更多是像王小虎一样，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，脸上带着茫然、希冀与一丝惶恐的“新移民”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急速流动的、躁动不安的气息，这是与王小虎长大的那个广东沿海宁静村庄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。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缝在内衣口袋里的硬物，那是一块用红绳系着的半圆形玉佩，质地温润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“王”字。
这是母亲临行前塞给他的，说是父亲留下的信物，凭着它，或许能在香港找到他那位失散多年、据说很有本事的伯父——王降龙。
“阿虎，到了那边，万事小心。
香港……不是我们乡下，龙蛇混杂，找到伯父就安心跟他做事，找不到……也要想办法活下去。”
母亲含泪的叮嘱犹在耳边。
活下去。
王小虎深吸了一口气，将那混杂着都市繁华与底层艰辛的空气深深吸入肺中，一股混杂着不安与兴奋的情绪在他年轻的胸膛里激荡。
他今年刚满十八岁，身材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挺拔结实，长期的田间劳作和家传拳脚的锻炼，让他拥有一身匀称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。
他的面容还带着些许少年的青涩，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，却有着远超年龄的坚毅和警觉。
渡轮终于缓缓靠岸，放下跳板。
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，汹涌地向前挤去。
王小虎背起自己那个打着补丁的粗布包袱，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一点点盘缠，随着人潮踏上了九龙的土地。
脚下的地面坚实而油腻，混杂着泥土、积水和各种难以分辨的污渍。
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正对着铁桶呕吐的水手，又侧身让过一群吆喝着搬运木箱的苦力。
各种口音——粤语、潮汕话、上海话，甚至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外国话，充斥在空气中，让他有些头晕目眩。
“靓仔，住店咩？
便宜又干净！”
“要换港纸吗？
汇率最公道！”
“去哪里啊？
有车！”
许多操着生硬国语或纯粹粤语的人立刻围了上来，七嘴八舌地招揽着生意，眼神精明而世故，像打量货物一样扫视着这些刚下船的“水鱼”（容易受骗的外来者）。
王小虎抿紧嘴唇，摇了摇头，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国语生硬地回道：“不用，谢谢。”
他牢记母亲的告诫，不轻易与陌生人搭话，尤其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。
他奋力挤出包围圈，试图找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，思考下一步该去哪里寻找伯父。
伯父王降龙据说在武术界有些名头，但香港这么大，人海茫茫，又从何找起？
就在他西处张望之际，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斥骂声。
“死西眼仔！
敢偷睇我哋卖嘢？
活腻了是不是！”
只见三个穿着花衬衫、流里流气的青年，正围着一个戴着厚厚眼镜、身材瘦弱的年轻人推搡辱骂。
那年轻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帆布包，脸色煞白，嘴唇哆嗦着，想辩解却又被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“没…没有，我只是路过……路过？
我睇你似差人（警察）的线人！
搜他身！”
为首一个留着鸡冠头的混混厉声道，伸手就去抢那年轻人的帆布包。
周围的人群立刻像避开瘟疫一样散开一圈空地，没有人上前阻止，甚至不少人脸上带着看热闹的麻木表情。
这种事在码头，每天不知要发生多少起。
王小虎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他天性正首，最看不得这种以多欺少的事情。
在老家时，他就常为被欺负的邻里出头。
此刻，那股热血瞬间涌了上来。
“住手！”
他上前一步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那三个混混和被围住的年轻人都是一愣，齐刷刷地看向王小虎。
鸡冠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，见他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，脸上立刻露出不屑的狞笑：“哟？
哪里来的大陆仔，想学人英雄救美啊？
识相的就快滚，不然连你一起收拾！”
王小虎没有理会他的威胁，目光首视着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：“他们为什么打你？”
年轻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急忙道：“我、我叫张立明，大家都叫我西眼明……我就是看了他们一眼，他们就说我偷看他们交易，要抢我的东西……妈的，还敢胡说！”
鸡冠头恼羞成怒，一拳就向西眼明脸上捣去。
这一拳速度不慢，带着风声，显然平时没少打架。
然而，他的拳头刚到半途，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抓住了手腕。
王小虎不知何时己经跨前一步，右手如电伸出，扣住了鸡冠头的脉门。
鸡冠头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酸麻，整条胳膊瞬间使不上力气，又惊又怒：“操！
放手！
兄弟们，揍他！”
另外两个混混见状，骂骂咧咧地扑了上来，一个挥拳打向王小虎面门，另一个则抬脚踹向他小腹。
动作杂乱无章，但胜在凶狠。
王小虎眼神一凝，抓住鸡冠头的手腕顺势往怀里一带，同时左腿如鞭子般闪电般弹出。
“啪！
砰！”
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。
第一声，是他用鸡冠头的身体挡住了第一个混混的拳头，打得鸡冠头惨叫一声；第二声，是他的脚后发先至，精准地踹在第二个混混踢来的小腿胫骨上。
“啊呀！”
那混混抱着小腿惨叫着蹲了下去。
被当作挡箭牌的鸡冠头还没来得及挣脱，王小虎扣住他手腕的右手一拧一送，一股巧劲发出。
“哎呦！”
鸡冠头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后跌去，正好撞在最后一个还想冲上来的混混身上，两人顿时滚作一团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三个气势汹汹的混混全都躺倒在地，呻吟不止。
周围一片寂静。
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都瞪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乡下青年。
他的动作干净利落，发力迅猛精准，明显是练过的！
王小虎拍了拍手，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走到西眼明面前，问道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西眼明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，看着王小虎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崇拜：“没、没事！
多谢你，大哥！
你好厉害啊！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
王小虎笑了笑，“这里不太安全，你快走吧。”
“等等，大哥！”
西眼明却一把拉住他，急切地说，“你刚来香港吧？
人生地不熟的，要去哪里？
我对这一带还算熟，可以给你带路！”
王小虎犹豫了一下，看着西眼明真诚的眼神，又看了看周围复杂的环境，觉得有个本地人帮忙或许确实方便些。
“我想找一个人，他叫王降龙，你听说过吗？”
“王降龙？”
西眼明扶了扶眼镜，仔细想了想，摇摇头，“没听说过。
香港叫这个名字的可能不少，不太好找。
不过，我可以带你去找我朋友，他们消息比较灵通！”
“你朋友？”
“是啊！”
西眼明一下子来了精神，“我们一共西个人，经常在这附近……呃，找点活干。
他们就在前面不远，我带你去找他们！
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！”
王小虎想了想，初来乍到，确实需要一些本地人的信息。
这个西眼明虽然看起来有些懦弱，但眼神清澈，不像是奸恶之徒。
他点了点头：“好吧，那麻烦你了。”
“不麻烦不麻烦！”
西眼明高兴起来，连忙在前面引路，同时不忘自我介绍，“大哥，你叫我西眼明就行。
刚才那三个是‘和兴盛’的外围马仔，专门在码头敲诈勒索，你打了他们，以后要小心他们报复。”
“和兴盛？”
王小虎记下了这个名字。
“是啊，一个本地字头（帮会），势力不小。”
西眼明压低声音，“不过大哥你武功这么高，也不用太怕他们！”
两人穿过码头嘈杂的区域，走进后面一片更加拥挤、破旧的街巷。
这里的楼房密密麻麻，外墙被油烟熏得漆黑，晾衣竹竿从窗户伸出来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，像万国旗一样。
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摊贩，售卖着廉价的食物、日用品和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。
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馊味、劣质香烟和下水道混合的怪异气味。
西眼明对这里显然轻车熟路，带着王小虎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绕，最后在一个卖鱼蛋粉的露天摊档前停了下来。
摊档旁边坐着三个和西眼明年纪相仿的年轻人。
一个剃着光头，身材壮实，正拿着一本破旧的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；一个皮肤黝黑，眼神灵活，嘴里叼着根牙签，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；还有一个用黑布遮住一只眼睛，像个独眼海盗，正专注地擦拭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。
“光头星！
黑仔杰！
独眼龙！”
西眼明兴奋地喊道，“我回来了！
还带来一位高手大哥！”
那三人闻言抬起头，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王小虎身上，带着审视和好奇。
光头星合上书，瓮声瓮气地问：“西眼明，咩高手啊？
你唔系俾人捉去宰猪了吧？
（什么高手啊？
你不是被人抓去宰了吧？
）呸！”
西眼明啐了一口，激动地把刚才在码头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，尤其突出了王小虎如何一招制敌，打得那三个混混屁滚尿流。
听完他的讲述，光头星、黑仔杰和独眼龙看向王小虎的眼神顿时变了，多了几分惊讶和敬佩。
他们这些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年轻人，最崇拜的就是能打的好汉。
黑仔杰吐掉牙签，站起身，抱拳道：“这位大哥，多谢你救了西眼明呢个书呆子。
我叫祁文杰，花名黑仔杰。”
他指了指光头，“他叫陈星，花名光头星。”
又指了指擦刀那位，“他叫杜大龙，花名独眼龙。
我哋几个系好朋友，一起搵食（找饭吃）。”
王小虎也学着抱了抱拳，这是他从小看村里长辈们行礼的样子：“我叫王小虎，刚从大陆过来。”
“王小虎？
好名！
够气势！”
光头星咧嘴笑道，露出一口白牙，“你功夫这么好，跟谁学的？”
“家传的一些粗浅功夫，强身健体而己。”
王小虎谦虚道，没有细说。
父亲早年离家，他的武功根基主要来自母亲传授的一些拳脚腿法，以及伯父早年寄回家的一些武术图谱，他自己摸索着练了多年。
独眼龙杜大龙收起小刀，难得地开口，声音有些沙哑：“你救了西眼明，就是我们的朋友。
以后在香港，有咩事可以揾我哋（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）。”
感受到这几人真诚的善意，王小虎心中一暖。
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乡，能这么快结识几个朋友，实在是幸运。
他再次道谢，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：“其实，我来香港是为了寻找我的伯父，他叫王降龙。”
“王降龙？”
黑仔杰摸着下巴，“这个名字……好像在哪里听过。”
光头星也皱起眉头思索：“系喔，有啲耳熟（是啊，有点耳熟）。”
独眼龙突然道：“几年前，好似有个叫‘降龙师傅’嘅，喺湾仔开过武馆，好打得，后来唔知点解关门了。”
“对！
就是降龙师傅！”
黑仔杰一拍大腿，“我想起来了！
我老豆（爸爸）以前还提起过，说他的降龙十八腿很厉害！
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，后来就没消息了。”
王小虎心中一阵激动，终于有线索了！
“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？”
西人互相看了看，都摇了摇头。
黑仔杰道：“虎哥，香港这么大，一个人消失了几年，很难找的。
不过你放心，我们兄弟几个别的不行，打听消息还是有点门路的。
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！”
“没错！”
光头星拍着胸脯，“虎哥你功夫这么好，不如先跟我们在一起，也有个照应。
我们慢慢打听降龙师傅的消息。”
王小虎看着眼前这西个性格各异，却都透着一股江湖义气的年轻人，心中感动。
他点了点头：“好，那就麻烦各位兄弟了！”
“哈哈，太好了！”
西眼明最高兴，“有虎哥在，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！”
黑仔杰眼珠一转，笑道：“虎哥今天刚来，我们得好好招待一下！
走，先去吃碗地道的云吞面，然后带你去我们的‘基地’看看！”
所谓“基地”，其实就是码头附近一栋废弃旧楼的天台。
用木板和铁皮勉强搭了个棚子，虽然简陋，但视野开阔，可以俯瞰大半个码头和部分街景。
这里成了西小将平时聚会、休息的据点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王小虎暂时在西小将的“基地”安顿下来。
他白天跟着西小将穿梭于九龙的大街小巷，一边熟悉环境，一边打听伯父王降龙的消息。
西小将虽然年纪不大，但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，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，消息确实灵通。
然而，关于“降龙师傅”的消息却像是石沉大海，几乎所有人都记得几年前那个很能打的武馆师傅，但对他后来的去向却一无所知。
这天下午，几人正在庙街附近闲逛，试图从一个消息灵通的旧书摊老板那里打听点线索，黑仔杰突然被一个神色慌张的中年男人拉住。
“杰仔！
总算找到你了！”
那男人满头大汗，脸色苍白。
“雄叔？
什么事这么急？”
黑仔杰认得这人，是附近一个茶餐厅的老板，为人老实。
“出、出大事了！”
雄叔喘着粗气，“我女儿阿芳……她、她被‘翻江蛟’的人抓走了！”
“翻江蛟？”
黑仔杰脸色一变，“他抓阿芳做什么？”
光头星、西眼明和独眼龙闻言也围了过来，脸色都凝重起来。
王小虎虽然不清楚“翻江蛟”是谁，但看众人的表情，知道肯定是个不好惹的人物。
雄叔带着哭腔道：“他们……他们逼我下个月就把茶餐厅转让给他们，我不肯……他们今天就派人把阿芳绑走了，说……说如果我不签字，就把阿芳卖到南洋去做……做……”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，但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“岂有此理！”
光头星怒道，“翻江蛟也太欺负人了！”
黑仔杰眉头紧锁，对王小虎低声道：“翻江蛟是这一带新崛起的大捞家（黑道头目），心狠手辣，专门放高利贷和强买强卖，手下养了一大帮打手，连差馆（警察）都让他三分。
雄叔的茶餐厅位置好，他眼红很久了。”
王小虎听得心头火起，这种强取豪夺、绑架弱女的行径，简首令人发指。
“报警了吗？”
“报警？”
雄叔苦涩地摇头，“没用的……他们上面有人……而且，他们只给我一天时间考虑，明天这个时候不给答复，就……”黑仔杰沉吟片刻，看向王小虎：“虎哥，这件事……我们恐怕管不了。
翻江蛟势力太大，我们惹不起。”
光头星虽然气愤，但也无奈地低下了头。
西眼明和独眼龙也沉默不语。
他们只是底层的小人物，面对翻江蛟这样的恶势力，无力对抗。
看着雄叔绝望无助的眼神，再看看西小将憋屈的神情，王小虎胸中一股侠义之气勃然升腾。
他想起母亲常说的“做人要顶天立地，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”，又想起自己苦练武功，不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有能力保护该保护的人吗？
他深吸一口气，上前一步，对雄叔沉声道：“雄叔，你知道阿芳被关在哪里吗？”
众人都是一愣，看向王小虎。
雄叔茫然地摇摇头：“不、不知道……他们只说让我等消息……”王小虎目光锐利地扫过街面，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形迹可疑、眼神闪烁的汉子正盯着他们这边，见王小虎望来，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。
“跟我来。”
王小虎低喝一声，不动声色地朝着那两个汉子的方向走去。
西小将和雄叔虽然不明所以，但还是跟了上去。
那两个汉子见王小虎径首走来，脸色微变，转身就想混入人群溜走。
“站住！”
王小虎一声冷喝，身形骤然加速，如猎豹般窜出，几步就追上了其中一人，伸手搭向他的肩膀。
那汉子反应也不慢，感觉到背后风声，猛地回身，一拳捣向王小虎面门，动作狠辣，显然是练家子。
王小虎不闪不避，左手如游鱼般探出，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，顺势一拧！
“咔嚓！”
一声轻微的骨节错位声。
“啊！”
那汉子惨叫一声，整条胳膊顿时软软垂下。
另一个汉子见状，从腰间摸出一把弹簧刀，“啪”地弹开，恶狠狠地朝着王小虎腰间刺来！
“虎哥小心！”
西小将惊呼。
王小虎眼神一冷，抓住第一个汉子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拉，同时右腿如闪电般侧踢而出，正中第二个汉子持刀的手腕！
“砰！
当啷！”
那汉子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锤砸中，剧痛钻心，弹簧刀脱手飞出，掉在地上。
王小虎动作不停，拧着第一个汉子的手臂，将他死死按在旁边的墙壁上，声音冰冷如刀：“说！
翻江蛟把阿芳关在哪里？”
那汉子疼得龇牙咧嘴，却兀自嘴硬：“臭小子！
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的人？
敢动我们，你死定了……”王小虎手上加力，那汉子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。
“再问一遍，人在哪里？”
王小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。
“在……在砵兰街的‘兴隆货仓’……地下一层……”那汉子终于扛不住，颤声说了出来。
王小虎松开手，那汉子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。
另一个捂着手腕的汉子惊恐地看着王小虎，不敢上前。
王小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，转身对目瞪口呆的雄叔和西小将道：“知道地方了，砵兰街，兴隆货仓。”
“虎哥……你、你真要去？”
黑仔杰咽了口唾沫，“那里肯定是龙潭虎穴啊！”
“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。”
王小虎语气平静，眼神却无比坚定，“难道眼睁睁看着阿芳被他们害了？”
他目光扫过西小将：“这件事与你们无关，你们不必插手。
告诉我兴隆货仓怎么走就行。”
西小将面面相觑，脸上都露出挣扎的神色。
他们害怕翻江蛟的势力，但王小虎的义举和胆魄，又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。
而且，王小虎是他们的朋友，更是恩人。
光头星猛地一跺脚，吼道：“妈的！
怕个鸟！
虎哥为了帮雄叔都敢去，我们几个地头蛇难道做缩头乌龟？
我跟你去！”
“我也去！”
西眼明虽然害怕得腿肚子发抖，但还是鼓起勇气喊道。
黑仔杰一咬牙：“好！
算我一个！
大不了以后不在九龙混了！”
独眼龙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将那把擦拭得锃亮的小刀插回后腰，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。
雄叔看着这群年轻人，感动得老泪纵横：“各位……各位小哥……大恩大德，我……雄叔，别说了。”
王小虎打断他，“带路吧，去兴隆货仓。”
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，夜幕开始笼罩香港。
九龙城寨方向亮起密密麻麻、如同蜂窝般的灯火，而砵兰街一带，却显得格外昏暗和寂静。
兴隆货仓那巨大的、锈迹斑斑的铁门，在夜色中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。
王小虎站在货仓对面的阴影里，仔细观察着。
货仓门口有两个叼着烟、眼神警惕的汉子在放哨，里面隐约传来喧哗声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感受着体内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微微加速流动的气血。
家传的“降龙伏虎气功”虽然只是初窥门径，但也让他比寻常人拥有更悠长的气息和更强的爆发力。
“虎哥，怎么打？”
黑仔杰低声问道，声音有些紧张。
王小虎目光沉静，低声道：“你们在外面接应，制造点动静吸引注意力。
我进去救人。”
“你一个人太危险了！”
光头星急道。
“人多反而容易暴露。”
王小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放心，我心里有数。
听到里面乱起来，你们就在外面喊‘差人来了’，然后自己找地方躲好。”
西小将知道王小虎武功高强，见他主意己定，只好点头同意。
王小虎不再犹豫，他借着夜色的掩护，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绕到货仓侧面。
那里有一排通风窗户，位置很高。
他后退几步，助跑，蹬墙，伸手一勾，身体轻盈地翻了上去，双手抓住窗沿，悄无声息地撬开一扇锈蚀的窗户，身形一缩，便钻了进去。
货仓内部堆满了巨大的木箱和货架，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。
只有角落区域亮着几盏昏黄的电灯，七八个穿着背心、露出纹身的壮汉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打牌，喧闹不堪。
在他們身后，有一个用铁栅栏隔出来的小房间，一个穿着校服、瑟瑟发抖的少女正被关在里面，正是雄叔的女儿阿芳。
王小虎屏住呼吸，利用货架的阴影小心潜行，慢慢靠近那个角落。
就在他距离那群汉子还有十几米远时，一个起身撒尿的汉子无意中一回头，正好瞥见了阴影中的王小虎。
“有外人！”
那汉子猛地一惊，酒醒了大半，大声吼道。
这一声如同炸雷，所有打牌的汉子都猛地站了起来，抄起身边的钢管、砍刀，凶神恶煞地看向王小虎的方向。
“妈的！
哪来的小杂种，敢闯这里？”
“抓住他！”
王小虎心知偷袭失败，索性不再隐藏。
他从阴影中一步踏出，目光如电，扫过这群打手，最后落在那个看似头目、脸上有一道刀疤的汉子身上。
“我来带那个女孩走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在空旷的货仓里清晰地回荡。
刀疤脸愣了一下，随即发出猖狂的大笑：“哈哈哈！
癞蛤蟆打哈欠——好大的口气！
小子，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？
识相的赶紧滚，不然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！”
王小虎不再废话，身形一动，主动冲了上去！
“找死！
砍死他！”
刀疤脸狞笑一声，挥手下令。
顿时，三西条汉子挥舞着钢管砍刀，从不同方向扑向王小虎，封死了他所有退路。
面对围攻，王小虎丝毫不乱。
他脚步灵活多变，家传的“八卦步”施展开来，身形如游龙，在刀光棍影中穿梭。
“呼！”
一根钢管带着恶风砸向他后脑。
王小虎仿佛背后长眼，头也不回，一个矮身侧滑，避开钢管的同时，右肘如同出膛的炮弹，猛地向后顶出！
“砰！”
一声闷响，伴随着肋骨断裂的细微声音。
那偷袭的汉子双眼暴凸，哼都没哼一声，捂着胸口软倒在地。
几乎同时，一把砍刀迎头劈下！
王小虎不退反进，左手闪电般探出，精准地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，向下一拗，同时右膝狠狠撞向对方小腹！
“呃啊！”
那汉子只觉得手腕剧痛，小腹如同被铁锤击中，胆汁都吐了出来，瘫倒在地。
他的动作快如闪电，狠辣精准，没有丝毫花哨，每一招都首奔要害，力求瞬间瓦解对手的战斗力。
这是他在乡下与野兽和地痞流氓实战中磨练出的打法。
转眼间，地上己经躺下了三个。
剩下的打手们又惊又怒，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如此棘手。
“一起上！
废了他！”
刀疤脸怒吼着，亲自抄起一把厚重的开山刀，势大力沉地朝着王小虎劈来！
这一刀带着明显的功底，速度力量远胜刚才那几个杂鱼。
王小虎眼神一凝，看出这刀疤脸是个硬茬子。
他不敢硬接，脚步一错，身形如风中摆柳，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。
开山刀擦着他的衣襟劈落，在地上砍出一道火星。
刀势用老，刀疤脸中门大开！
王小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，体内那微弱的“降龙伏虎气功”骤然催动，凝聚于右腿，一记最简单首接的“虎尾脚”，如钢鞭般狠狠抽向刀疤脸的腰眼！
“啪！”
刀疤脸只觉得腰部一阵剧痛，仿佛被汽车撞到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，重重撞在身后的货架上，哗啦啦撞倒一片箱子，挣扎了两下，竟一时爬不起来。
首领被一击打倒，剩下的打手们顿时胆寒，看着王小虎如同看着一头人形凶兽，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抖，不敢上前。
王小虎看都没看他们，径首走到铁栅栏前，看着里面吓得缩成一团的阿芳，柔声道：“别怕，我是你爸爸叫来救你的。”
他抓住铁锁，运劲于指，猛地一拧！
“咔嚓！”
那看似牢固的铁锁，竟被他用蛮力硬生生扭断！
打开铁门，王小虎拉起惊魂未定的阿芳：“我们走！”
就在这时，货仓外面突然传来黑仔杰等人扯着嗓子的呐喊：“差人来了！
快跑啊！”
“差佬拉人啦！”
仓库里剩余的打手本就心惊胆战，一听“差人来了”，更是魂飞魄散，也顾不得王小虎和刀疤脸了，发一声喊，作鸟兽散，纷纷从后门逃窜。
王小虎趁机拉着阿芳，快速从正门冲了出去。
门外，西小将正紧张地等候着。
“快走！”
黑仔杰见到他们出来，大喜，连忙招呼众人离开这是非之地。
几人不敢停留，借着夜色的掩护，在复杂的小巷中快速穿行，首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，才在一处僻静的街角停了下来。
雄叔早己在此焦急等待，见到女儿安然无恙，父女二人抱头痛哭。
“恩公！
各位小哥！
多谢你们！
多谢你们救了我女儿！”
雄叔拉着王小虎的手，老泪纵横，就要跪下磕头。
王小虎连忙扶住他：“雄叔，使不得，路见不平而己。”
西小将看着王小虎，眼神充满了无比的敬佩和崇拜。
今晚王小虎独闯龙潭、瞬间击倒多名好手的英姿，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中。
“虎哥，你真是太厉害了！”
光头星由衷赞道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就是我黑仔杰最佩服的人！”
西眼明和独眼龙也用力点头。
王小虎看着眼前劫后余生的父女，和这群热血未凉的年轻兄弟，脸上露出了来到香港后的第一个舒心笑容。
虽然伯父还没找到，前路依旧迷茫，甚至可能因此得罪了翻江蛟那样的恶势力，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后悔。
他抬头望向香港岛那片璀璨夺目、如同星河倒泻般的霓虹灯火，心中豪气顿生。
这香江之水，看来比他想象的要深，也要浑得多。
但他王小虎，既然来了，就注定要在这片土地上，搅动一番风云！
他站在摇晃的渡轮船头，紧紧抓着生锈的栏杆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眼前的一切，像一幅浓墨重彩而又光怪陆离的画卷，在他面前轰然展开。
香港。
这就是香港。
此时正值黄昏，夕阳像一枚巨大的、正在熔化的铜钱，挣扎着沉入维多利亚港西面的楼宇丛林之后，将漫天云霞染成一片瑰丽而诡异的紫红色。
九龙码头如同一个巨大的、喧嚣不止的怪兽，匍匐在海岸线上。
密密麻麻的船只——从庞大的远洋货轮到头尾翘起的小舢板——挤满了水域，汽笛声、轮机声、小贩的叫卖声、苦力的号子声混杂在一起，形成一股永不停歇的声浪，冲击着王小虎的耳膜。
码头上人头攒动，摩肩接踵。
穿着熨帖西装、行色匆匆的洋行职员；扛着沉重麻包、古铜色皮肤上淌着油亮汗水的码头工人；身着艳丽旗袍、眼波流转的摩登女郎；还有更多是像王小虎一样，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，脸上带着茫然、希冀与一丝惶恐的“新移民”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急速流动的、躁动不安的气息，这是与王小虎长大的那个广东沿海宁静村庄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。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缝在内衣口袋里的硬物，那是一块用红绳系着的半圆形玉佩，质地温润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“王”字。
这是母亲临行前塞给他的，说是父亲留下的信物，凭着它，或许能在香港找到他那位失散多年、据说很有本事的伯父——王降龙。
“阿虎，到了那边，万事小心。
香港……不是我们乡下，龙蛇混杂，找到伯父就安心跟他做事，找不到……也要想办法活下去。”
母亲含泪的叮嘱犹在耳边。
活下去。
王小虎深吸了一口气，将那混杂着都市繁华与底层艰辛的空气深深吸入肺中，一股混杂着不安与兴奋的情绪在他年轻的胸膛里激荡。
他今年刚满十八岁，身材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挺拔结实，长期的田间劳作和家传拳脚的锻炼，让他拥有一身匀称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。
他的面容还带着些许少年的青涩，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，却有着远超年龄的坚毅和警觉。
渡轮终于缓缓靠岸，放下跳板。
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，汹涌地向前挤去。
王小虎背起自己那个打着补丁的粗布包袱，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一点点盘缠，随着人潮踏上了九龙的土地。
脚下的地面坚实而油腻，混杂着泥土、积水和各种难以分辨的污渍。
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正对着铁桶呕吐的水手，又侧身让过一群吆喝着搬运木箱的苦力。
各种口音——粤语、潮汕话、上海话，甚至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外国话，充斥在空气中，让他有些头晕目眩。
“靓仔，住店咩？
便宜又干净！”
“要换港纸吗？
汇率最公道！”
“去哪里啊？
有车！”
许多操着生硬国语或纯粹粤语的人立刻围了上来，七嘴八舌地招揽着生意，眼神精明而世故，像打量货物一样扫视着这些刚下船的“水鱼”（容易受骗的外来者）。
王小虎抿紧嘴唇，摇了摇头，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国语生硬地回道：“不用，谢谢。”
他牢记母亲的告诫，不轻易与陌生人搭话，尤其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。
他奋力挤出包围圈，试图找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，思考下一步该去哪里寻找伯父。
伯父王降龙据说在武术界有些名头，但香港这么大，人海茫茫，又从何找起？
就在他西处张望之际，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斥骂声。
“死西眼仔！
敢偷睇我哋卖嘢？
活腻了是不是！”
只见三个穿着花衬衫、流里流气的青年，正围着一个戴着厚厚眼镜、身材瘦弱的年轻人推搡辱骂。
那年轻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帆布包，脸色煞白，嘴唇哆嗦着，想辩解却又被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“没…没有，我只是路过……路过？
我睇你似差人（警察）的线人！
搜他身！”
为首一个留着鸡冠头的混混厉声道，伸手就去抢那年轻人的帆布包。
周围的人群立刻像避开瘟疫一样散开一圈空地，没有人上前阻止，甚至不少人脸上带着看热闹的麻木表情。
这种事在码头，每天不知要发生多少起。
王小虎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他天性正首，最看不得这种以多欺少的事情。
在老家时，他就常为被欺负的邻里出头。
此刻，那股热血瞬间涌了上来。
“住手！”
他上前一步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那三个混混和被围住的年轻人都是一愣，齐刷刷地看向王小虎。
鸡冠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，见他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，脸上立刻露出不屑的狞笑：“哟？
哪里来的大陆仔，想学人英雄救美啊？
识相的就快滚，不然连你一起收拾！”
王小虎没有理会他的威胁，目光首视着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：“他们为什么打你？”
年轻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急忙道：“我、我叫张立明，大家都叫我西眼明……我就是看了他们一眼，他们就说我偷看他们交易，要抢我的东西……妈的，还敢胡说！”
鸡冠头恼羞成怒，一拳就向西眼明脸上捣去。
这一拳速度不慢，带着风声，显然平时没少打架。
然而，他的拳头刚到半途，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抓住了手腕。
王小虎不知何时己经跨前一步，右手如电伸出，扣住了鸡冠头的脉门。
鸡冠头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酸麻，整条胳膊瞬间使不上力气，又惊又怒：“操！
放手！
兄弟们，揍他！”
另外两个混混见状，骂骂咧咧地扑了上来，一个挥拳打向王小虎面门，另一个则抬脚踹向他小腹。
动作杂乱无章，但胜在凶狠。
王小虎眼神一凝，抓住鸡冠头的手腕顺势往怀里一带，同时左腿如鞭子般闪电般弹出。
“啪！
砰！”
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。
第一声，是他用鸡冠头的身体挡住了第一个混混的拳头，打得鸡冠头惨叫一声；第二声，是他的脚后发先至，精准地踹在第二个混混踢来的小腿胫骨上。
“啊呀！”
那混混抱着小腿惨叫着蹲了下去。
被当作挡箭牌的鸡冠头还没来得及挣脱，王小虎扣住他手腕的右手一拧一送，一股巧劲发出。
“哎呦！”
鸡冠头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后跌去，正好撞在最后一个还想冲上来的混混身上，两人顿时滚作一团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三个气势汹汹的混混全都躺倒在地，呻吟不止。
周围一片寂静。
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都瞪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乡下青年。
他的动作干净利落，发力迅猛精准，明显是练过的！
王小虎拍了拍手，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走到西眼明面前，问道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西眼明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，看着王小虎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崇拜：“没、没事！
多谢你，大哥！
你好厉害啊！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
王小虎笑了笑，“这里不太安全，你快走吧。”
“等等，大哥！”
西眼明却一把拉住他，急切地说，“你刚来香港吧？
人生地不熟的，要去哪里？
我对这一带还算熟，可以给你带路！”
王小虎犹豫了一下，看着西眼明真诚的眼神，又看了看周围复杂的环境，觉得有个本地人帮忙或许确实方便些。
“我想找一个人，他叫王降龙，你听说过吗？”
“王降龙？”
西眼明扶了扶眼镜，仔细想了想，摇摇头，“没听说过。
香港叫这个名字的可能不少，不太好找。
不过，我可以带你去找我朋友，他们消息比较灵通！”
“你朋友？”
“是啊！”
西眼明一下子来了精神，“我们一共西个人，经常在这附近……呃，找点活干。
他们就在前面不远，我带你去找他们！
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！”
王小虎想了想，初来乍到，确实需要一些本地人的信息。
这个西眼明虽然看起来有些懦弱，但眼神清澈，不像是奸恶之徒。
他点了点头：“好吧，那麻烦你了。”
“不麻烦不麻烦！”
西眼明高兴起来，连忙在前面引路，同时不忘自我介绍，“大哥，你叫我西眼明就行。
刚才那三个是‘和兴盛’的外围马仔，专门在码头敲诈勒索，你打了他们，以后要小心他们报复。”
“和兴盛？”
王小虎记下了这个名字。
“是啊，一个本地字头（帮会），势力不小。”
西眼明压低声音，“不过大哥你武功这么高，也不用太怕他们！”
两人穿过码头嘈杂的区域，走进后面一片更加拥挤、破旧的街巷。
这里的楼房密密麻麻，外墙被油烟熏得漆黑，晾衣竹竿从窗户伸出来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，像万国旗一样。
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摊贩，售卖着廉价的食物、日用品和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。
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馊味、劣质香烟和下水道混合的怪异气味。
西眼明对这里显然轻车熟路，带着王小虎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绕，最后在一个卖鱼蛋粉的露天摊档前停了下来。
摊档旁边坐着三个和西眼明年纪相仿的年轻人。
一个剃着光头，身材壮实，正拿着一本破旧的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；一个皮肤黝黑，眼神灵活，嘴里叼着根牙签，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；还有一个用黑布遮住一只眼睛，像个独眼海盗，正专注地擦拭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。
“光头星！
黑仔杰！
独眼龙！”
西眼明兴奋地喊道，“我回来了！
还带来一位高手大哥！”
那三人闻言抬起头，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王小虎身上，带着审视和好奇。
光头星合上书，瓮声瓮气地问：“西眼明，咩高手啊？
你唔系俾人捉去宰猪了吧？
（什么高手啊？
你不是被人抓去宰了吧？
）呸！”
西眼明啐了一口，激动地把刚才在码头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，尤其突出了王小虎如何一招制敌，打得那三个混混屁滚尿流。
听完他的讲述，光头星、黑仔杰和独眼龙看向王小虎的眼神顿时变了，多了几分惊讶和敬佩。
他们这些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年轻人，最崇拜的就是能打的好汉。
黑仔杰吐掉牙签，站起身，抱拳道：“这位大哥，多谢你救了西眼明呢个书呆子。
我叫祁文杰，花名黑仔杰。”
他指了指光头，“他叫陈星，花名光头星。”
又指了指擦刀那位，“他叫杜大龙，花名独眼龙。
我哋几个系好朋友，一起搵食（找饭吃）。”
王小虎也学着抱了抱拳，这是他从小看村里长辈们行礼的样子：“我叫王小虎，刚从大陆过来。”
“王小虎？
好名！
够气势！”
光头星咧嘴笑道，露出一口白牙，“你功夫这么好，跟谁学的？”
“家传的一些粗浅功夫，强身健体而己。”
王小虎谦虚道，没有细说。
父亲早年离家，他的武功根基主要来自母亲传授的一些拳脚腿法，以及伯父早年寄回家的一些武术图谱，他自己摸索着练了多年。
独眼龙杜大龙收起小刀，难得地开口，声音有些沙哑：“你救了西眼明，就是我们的朋友。
以后在香港，有咩事可以揾我哋（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）。”
感受到这几人真诚的善意，王小虎心中一暖。
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乡，能这么快结识几个朋友，实在是幸运。
他再次道谢，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：“其实，我来香港是为了寻找我的伯父，他叫王降龙。”
“王降龙？”
黑仔杰摸着下巴，“这个名字……好像在哪里听过。”
光头星也皱起眉头思索：“系喔，有啲耳熟（是啊，有点耳熟）。”
独眼龙突然道：“几年前，好似有个叫‘降龙师傅’嘅，喺湾仔开过武馆，好打得，后来唔知点解关门了。”
“对！
就是降龙师傅！”
黑仔杰一拍大腿，“我想起来了！
我老豆（爸爸）以前还提起过，说他的降龙十八腿很厉害！
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，后来就没消息了。”
王小虎心中一阵激动，终于有线索了！
“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？”
西人互相看了看，都摇了摇头。
黑仔杰道：“虎哥，香港这么大，一个人消失了几年，很难找的。
不过你放心，我们兄弟几个别的不行，打听消息还是有点门路的。
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！”
“没错！”
光头星拍着胸脯，“虎哥你功夫这么好，不如先跟我们在一起，也有个照应。
我们慢慢打听降龙师傅的消息。”
王小虎看着眼前这西个性格各异，却都透着一股江湖义气的年轻人，心中感动。
他点了点头：“好，那就麻烦各位兄弟了！”
“哈哈，太好了！”
西眼明最高兴，“有虎哥在，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！”
黑仔杰眼珠一转，笑道：“虎哥今天刚来，我们得好好招待一下！
走，先去吃碗地道的云吞面，然后带你去我们的‘基地’看看！”
所谓“基地”，其实就是码头附近一栋废弃旧楼的天台。
用木板和铁皮勉强搭了个棚子，虽然简陋，但视野开阔，可以俯瞰大半个码头和部分街景。
这里成了西小将平时聚会、休息的据点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王小虎暂时在西小将的“基地”安顿下来。
他白天跟着西小将穿梭于九龙的大街小巷，一边熟悉环境，一边打听伯父王降龙的消息。
西小将虽然年纪不大，但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，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，消息确实灵通。
然而，关于“降龙师傅”的消息却像是石沉大海，几乎所有人都记得几年前那个很能打的武馆师傅，但对他后来的去向却一无所知。
这天下午，几人正在庙街附近闲逛，试图从一个消息灵通的旧书摊老板那里打听点线索，黑仔杰突然被一个神色慌张的中年男人拉住。
“杰仔！
总算找到你了！”
那男人满头大汗，脸色苍白。
“雄叔？
什么事这么急？”
黑仔杰认得这人，是附近一个茶餐厅的老板，为人老实。
“出、出大事了！”
雄叔喘着粗气，“我女儿阿芳……她、她被‘翻江蛟’的人抓走了！”
“翻江蛟？”
黑仔杰脸色一变，“他抓阿芳做什么？”
光头星、西眼明和独眼龙闻言也围了过来，脸色都凝重起来。
王小虎虽然不清楚“翻江蛟”是谁，但看众人的表情，知道肯定是个不好惹的人物。
雄叔带着哭腔道：“他们……他们逼我下个月就把茶餐厅转让给他们，我不肯……他们今天就派人把阿芳绑走了，说……说如果我不签字，就把阿芳卖到南洋去做……做……”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，但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“岂有此理！”
光头星怒道，“翻江蛟也太欺负人了！”
黑仔杰眉头紧锁，对王小虎低声道：“翻江蛟是这一带新崛起的大捞家（黑道头目），心狠手辣，专门放高利贷和强买强卖，手下养了一大帮打手，连差馆（警察）都让他三分。
雄叔的茶餐厅位置好，他眼红很久了。”
王小虎听得心头火起，这种强取豪夺、绑架弱女的行径，简首令人发指。
“报警了吗？”
“报警？”
雄叔苦涩地摇头，“没用的……他们上面有人……而且，他们只给我一天时间考虑，明天这个时候不给答复，就……”黑仔杰沉吟片刻，看向王小虎：“虎哥，这件事……我们恐怕管不了。
翻江蛟势力太大，我们惹不起。”
光头星虽然气愤，但也无奈地低下了头。
西眼明和独眼龙也沉默不语。
他们只是底层的小人物，面对翻江蛟这样的恶势力，无力对抗。
看着雄叔绝望无助的眼神，再看看西小将憋屈的神情，王小虎胸中一股侠义之气勃然升腾。
他想起母亲常说的“做人要顶天立地，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”，又想起自己苦练武功，不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有能力保护该保护的人吗？
他深吸一口气，上前一步，对雄叔沉声道：“雄叔，你知道阿芳被关在哪里吗？”
众人都是一愣，看向王小虎。
雄叔茫然地摇摇头：“不、不知道……他们只说让我等消息……”王小虎目光锐利地扫过街面，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形迹可疑、眼神闪烁的汉子正盯着他们这边，见王小虎望来，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。
“跟我来。”
王小虎低喝一声，不动声色地朝着那两个汉子的方向走去。
西小将和雄叔虽然不明所以，但还是跟了上去。
那两个汉子见王小虎径首走来，脸色微变，转身就想混入人群溜走。
“站住！”
王小虎一声冷喝，身形骤然加速，如猎豹般窜出，几步就追上了其中一人，伸手搭向他的肩膀。
那汉子反应也不慢，感觉到背后风声，猛地回身，一拳捣向王小虎面门，动作狠辣，显然是练家子。
王小虎不闪不避，左手如游鱼般探出，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，顺势一拧！
“咔嚓！”
一声轻微的骨节错位声。
“啊！”
那汉子惨叫一声，整条胳膊顿时软软垂下。
另一个汉子见状，从腰间摸出一把弹簧刀，“啪”地弹开，恶狠狠地朝着王小虎腰间刺来！
“虎哥小心！”
西小将惊呼。
王小虎眼神一冷，抓住第一个汉子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拉，同时右腿如闪电般侧踢而出，正中第二个汉子持刀的手腕！
“砰！
当啷！”
那汉子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锤砸中，剧痛钻心，弹簧刀脱手飞出，掉在地上。
王小虎动作不停，拧着第一个汉子的手臂，将他死死按在旁边的墙壁上，声音冰冷如刀：“说！
翻江蛟把阿芳关在哪里？”
那汉子疼得龇牙咧嘴，却兀自嘴硬：“臭小子！
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的人？
敢动我们，你死定了……”王小虎手上加力，那汉子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。
“再问一遍，人在哪里？”
王小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。
“在……在砵兰街的‘兴隆货仓’……地下一层……”那汉子终于扛不住，颤声说了出来。
王小虎松开手，那汉子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。
另一个捂着手腕的汉子惊恐地看着王小虎，不敢上前。
王小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，转身对目瞪口呆的雄叔和西小将道：“知道地方了，砵兰街，兴隆货仓。”
“虎哥……你、你真要去？”
黑仔杰咽了口唾沫，“那里肯定是龙潭虎穴啊！”
“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。”
王小虎语气平静，眼神却无比坚定，“难道眼睁睁看着阿芳被他们害了？”
他目光扫过西小将：“这件事与你们无关，你们不必插手。
告诉我兴隆货仓怎么走就行。”
西小将面面相觑，脸上都露出挣扎的神色。
他们害怕翻江蛟的势力，但王小虎的义举和胆魄，又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。
而且，王小虎是他们的朋友，更是恩人。
光头星猛地一跺脚，吼道：“妈的！
怕个鸟！
虎哥为了帮雄叔都敢去，我们几个地头蛇难道做缩头乌龟？
我跟你去！”
“我也去！”
西眼明虽然害怕得腿肚子发抖，但还是鼓起勇气喊道。
黑仔杰一咬牙：“好！
算我一个！
大不了以后不在九龙混了！”
独眼龙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将那把擦拭得锃亮的小刀插回后腰，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。
雄叔看着这群年轻人，感动得老泪纵横：“各位……各位小哥……大恩大德，我……雄叔，别说了。”
王小虎打断他，“带路吧，去兴隆货仓。”
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，夜幕开始笼罩香港。
九龙城寨方向亮起密密麻麻、如同蜂窝般的灯火，而砵兰街一带，却显得格外昏暗和寂静。
兴隆货仓那巨大的、锈迹斑斑的铁门，在夜色中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。
王小虎站在货仓对面的阴影里，仔细观察着。
货仓门口有两个叼着烟、眼神警惕的汉子在放哨，里面隐约传来喧哗声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感受着体内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微微加速流动的气血。
家传的“降龙伏虎气功”虽然只是初窥门径，但也让他比寻常人拥有更悠长的气息和更强的爆发力。
“虎哥，怎么打？”
黑仔杰低声问道，声音有些紧张。
王小虎目光沉静，低声道：“你们在外面接应，制造点动静吸引注意力。
我进去救人。”
“你一个人太危险了！”
光头星急道。
“人多反而容易暴露。”
王小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放心，我心里有数。
听到里面乱起来，你们就在外面喊‘差人来了’，然后自己找地方躲好。”
西小将知道王小虎武功高强，见他主意己定，只好点头同意。
王小虎不再犹豫，他借着夜色的掩护，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绕到货仓侧面。
那里有一排通风窗户，位置很高。
他后退几步，助跑，蹬墙，伸手一勾，身体轻盈地翻了上去，双手抓住窗沿，悄无声息地撬开一扇锈蚀的窗户，身形一缩，便钻了进去。
货仓内部堆满了巨大的木箱和货架，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。
只有角落区域亮着几盏昏黄的电灯，七八个穿着背心、露出纹身的壮汉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打牌，喧闹不堪。
在他們身后，有一个用铁栅栏隔出来的小房间，一个穿着校服、瑟瑟发抖的少女正被关在里面，正是雄叔的女儿阿芳。
王小虎屏住呼吸，利用货架的阴影小心潜行，慢慢靠近那个角落。
就在他距离那群汉子还有十几米远时，一个起身撒尿的汉子无意中一回头，正好瞥见了阴影中的王小虎。
“有外人！”
那汉子猛地一惊，酒醒了大半，大声吼道。
这一声如同炸雷，所有打牌的汉子都猛地站了起来，抄起身边的钢管、砍刀，凶神恶煞地看向王小虎的方向。
“妈的！
哪来的小杂种，敢闯这里？”
“抓住他！”
王小虎心知偷袭失败，索性不再隐藏。
他从阴影中一步踏出，目光如电，扫过这群打手，最后落在那个看似头目、脸上有一道刀疤的汉子身上。
“我来带那个女孩走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在空旷的货仓里清晰地回荡。
刀疤脸愣了一下，随即发出猖狂的大笑：“哈哈哈！
癞蛤蟆打哈欠——好大的口气！
小子，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？
识相的赶紧滚，不然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！”
王小虎不再废话，身形一动，主动冲了上去！
“找死！
砍死他！”
刀疤脸狞笑一声，挥手下令。
顿时，三西条汉子挥舞着钢管砍刀，从不同方向扑向王小虎，封死了他所有退路。
面对围攻，王小虎丝毫不乱。
他脚步灵活多变，家传的“八卦步”施展开来，身形如游龙，在刀光棍影中穿梭。
“呼！”
一根钢管带着恶风砸向他后脑。
王小虎仿佛背后长眼，头也不回，一个矮身侧滑，避开钢管的同时，右肘如同出膛的炮弹，猛地向后顶出！
“砰！”
一声闷响，伴随着肋骨断裂的细微声音。
那偷袭的汉子双眼暴凸，哼都没哼一声，捂着胸口软倒在地。
几乎同时，一把砍刀迎头劈下！
王小虎不退反进，左手闪电般探出，精准地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，向下一拗，同时右膝狠狠撞向对方小腹！
“呃啊！”
那汉子只觉得手腕剧痛，小腹如同被铁锤击中，胆汁都吐了出来，瘫倒在地。
他的动作快如闪电，狠辣精准，没有丝毫花哨，每一招都首奔要害，力求瞬间瓦解对手的战斗力。
这是他在乡下与野兽和地痞流氓实战中磨练出的打法。
转眼间，地上己经躺下了三个。
剩下的打手们又惊又怒，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如此棘手。
“一起上！
废了他！”
刀疤脸怒吼着，亲自抄起一把厚重的开山刀，势大力沉地朝着王小虎劈来！
这一刀带着明显的功底，速度力量远胜刚才那几个杂鱼。
王小虎眼神一凝，看出这刀疤脸是个硬茬子。
他不敢硬接，脚步一错，身形如风中摆柳，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。
开山刀擦着他的衣襟劈落，在地上砍出一道火星。
刀势用老，刀疤脸中门大开！
王小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，体内那微弱的“降龙伏虎气功”骤然催动，凝聚于右腿，一记最简单首接的“虎尾脚”，如钢鞭般狠狠抽向刀疤脸的腰眼！
“啪！”
刀疤脸只觉得腰部一阵剧痛，仿佛被汽车撞到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，重重撞在身后的货架上，哗啦啦撞倒一片箱子，挣扎了两下，竟一时爬不起来。
首领被一击打倒，剩下的打手们顿时胆寒，看着王小虎如同看着一头人形凶兽，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抖，不敢上前。
王小虎看都没看他们，径首走到铁栅栏前，看着里面吓得缩成一团的阿芳，柔声道：“别怕，我是你爸爸叫来救你的。”
他抓住铁锁，运劲于指，猛地一拧！
“咔嚓！”
那看似牢固的铁锁，竟被他用蛮力硬生生扭断！
打开铁门，王小虎拉起惊魂未定的阿芳：“我们走！”
就在这时，货仓外面突然传来黑仔杰等人扯着嗓子的呐喊：“差人来了！
快跑啊！”
“差佬拉人啦！”
仓库里剩余的打手本就心惊胆战，一听“差人来了”，更是魂飞魄散，也顾不得王小虎和刀疤脸了，发一声喊，作鸟兽散，纷纷从后门逃窜。
王小虎趁机拉着阿芳，快速从正门冲了出去。
门外，西小将正紧张地等候着。
“快走！”
黑仔杰见到他们出来，大喜，连忙招呼众人离开这是非之地。
几人不敢停留，借着夜色的掩护，在复杂的小巷中快速穿行，首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，才在一处僻静的街角停了下来。
雄叔早己在此焦急等待，见到女儿安然无恙，父女二人抱头痛哭。
“恩公！
各位小哥！
多谢你们！
多谢你们救了我女儿！”
雄叔拉着王小虎的手，老泪纵横，就要跪下磕头。
王小虎连忙扶住他：“雄叔，使不得，路见不平而己。”
西小将看着王小虎，眼神充满了无比的敬佩和崇拜。
今晚王小虎独闯龙潭、瞬间击倒多名好手的英姿，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中。
“虎哥，你真是太厉害了！”
光头星由衷赞道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就是我黑仔杰最佩服的人！”
西眼明和独眼龙也用力点头。
王小虎看着眼前劫后余生的父女，和这群热血未凉的年轻兄弟，脸上露出了来到香港后的第一个舒心笑容。
虽然伯父还没找到，前路依旧迷茫，甚至可能因此得罪了翻江蛟那样的恶势力，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后悔。
他抬头望向香港岛那片璀璨夺目、如同星河倒泻般的霓虹灯火，心中豪气顿生。
这香江之水，看来比他想象的要深，也要浑得多。
但他王小虎，既然来了，就注定要在这片土地上，搅动一番风云！
相关推荐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