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栖月云栖月（云栖月云栖月）小说目录列表阅读-云栖月云栖月最新阅读

集市上的死寂，与云栖月脑海中的轰鸣，形成了两个极端的世界。

那股宏大、古老而清冽的意志，如同无尽深海中的暗流，包裹着他的意识。

它没有具体的形态，却仿佛由亿万水滴的共鸣构成，每一滴都映照着冰、水、汽的万千变幻。

“你，很奇特。”

意志再次响起，不带喜怒，只有纯粹的好奇。

“你的灵魂没有烙印，你的身上没有信仰之线。

你未曾向我祈祷，却行使了唯有我的眷属方能触及的权柄——‘分离’与‘提纯’。”

云栖月感觉自己的思维在被“阅读”，不是记忆的翻查，而是对他理解“水”这一概念本质过程的首接观摩。

他稳住心神，以意念回应，这不是对话，更像是一种思想的呈递：“我未曾行使权柄，我只是遵循了‘水’本身的规律。”

“规律？”

神的意志泛起一丝涟漪，像是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。

“那是我的‘律令’。”

“不。”

云栖月在意识中构建出图像，那是氢原子与氧原子的模型，是它们之间共享电子形成的共价键，是分子间的作用力使它们汇聚成流。

“这不是律令，这是‘存在’。

水，是H₂O。

是两个氢原子与一个氧原子的结合。

加热，能使它们分子运动加剧，化为气态；冷却，则让它们秩序井然，凝为固态。

我所做的，不过是利用它自身的特性，将其从束缚它的杂质中解放出来。”

沉默。

浩瀚的意识仿佛在消化这个完全基于“物质”而非“意志”的解释。

“……有趣的视角。”

良久，神意再次传来，好奇中多了一丝审视。

“你将‘水’视为……一种‘物’？

一种由更微小、无灵的‘砖石’堆砌的死物？”

“它不是死物。”

云栖月立刻反驳，他“指向”自己刚才展示的，水在三种形态间循环不息的图景，“它的变化蕴含能量，它的循环驱动生命。

它是动态的，是‘活’的。

但它的‘活’，并非源于某个意志的驱使，而是源于其内部结构所决定的、必然的‘法则’。”

“法则……”神意重复着这个词，似乎在进行某种比较。

“你的‘法则’，与我的‘律令’，形态迥异，却指向同一归宿。

凡物，告诉我，在你眼中，何为水之真谛？”

这是考校，亦是探寻。

云栖月凝聚全部精神，将他所知的关于水的物理与化学知识，去除了复杂的公式，提炼为最本质的概念，如同描绘一幅真理的画卷：“水之真谛，在于变化与循环。

它不执著于任一形态，固、液、气，皆为其相。

它源于星辰，落于大地，滋养万物，复归苍穹。

其真谛在于包容与溶解，能纳百味，亦能涤荡污秽；在于力量，滴水可穿石，蒸汽可撼山；更在于平衡，维系着生命与世界的存续。”

他顿了顿，做出了最后的总结：“而这一切的真谛，都根植于其内在的、不变的分子结构与物理化学性质。

这，就是我理解的，‘水’。”

“……”宏大的意志陷入了长久的沉寂。

云栖月仿佛能感受到无数水滴的震颤与思考，仿佛整个水之法则都在咀嚼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。

终于，那意志再次响起，清冽依旧，却似乎……多了一丝极其微妙的、名为“认可”的波动。

“……悖论。

你是行走的悖论。”

神意说道，“你的眼中没有神，却比任何信徒都更贴近‘水’的本质。

你未曾信仰我，却以你的方式，履行了我的职责——让洁净的水，去往它该去的地方，拯救应救之生命。”
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 意志陡然变得清晰而坚定，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。

“云栖月，证明你的‘法则’，并非仅仅是纸上的空谈。”

一瞬间，云栖月的“眼前”浮现出整个坎特城的景象——干裂的大地、枯竭的井渠、百姓眼中绝望的渴求。

“让这座城，重新流淌水源。”

水神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，在他灵魂中回荡，“这不是祈求，这是‘任务’。

让我看看，你的‘法则’，如何应对这真实的干渴。”

话音未落，一股清凉至极的力量，如同温柔的洪流，开始涌入云栖月的西肢百骸。

它不像是赋予他某种外在的能量，更像是在唤醒他身体内部某种沉睡的、对“水”的亲和力。

他的每一个细胞，仿佛都开始懂得如何与周围环境中那些稀少的水分子进行最基础的“交流”。

“这是‘水之亲和”神意解释道，“非我赐予你力量，而是我‘允许’你，凭借你自身的理解，去更轻易地触动我所执掌的法则之弦。

你能动用的，依旧浅薄，但……足够你开始你的‘证明’了。”

力量的灌注缓缓停止。

那宏大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，只留下一句最后的余音在云栖月心间缭绕：“我，期待着。”

“嗡——”云栖月的意识被猛地拉回现实。

集市上的喧嚣、惊愕、狂喜，如同被解除了静音，轰然涌入他的耳中。

他依然站在原处，手里还捧着那个出水的陶罐。

但世界，在他眼中己经不同。

他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空气中那稀薄到极致的水分子，能“听到”地下深处极远处，地下水脉那微弱而痛苦的“呻吟”。

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每一个人体内水分的盈亏。

卫兵队长看着他，眼神复杂，之前的暴戾被一种混杂着敬畏与茫然的神情取代。

他张了张嘴，艰涩地问道：“您……您刚才……是……哦，对不起炼金术士阁下，请原谅我刚才的傲慢与无知”原来卫兵队长把云栖月当做是炼金术师了。

云栖月缓缓放下陶罐，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、与水元素的联系。

云栖月慢悠悠地把陶罐往地上一搁，手指无意识地蹭了蹭罐口残留的湿痕。

体内那股凉丝丝的感觉还在慢悠悠地晃荡，像是揣了一捧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水，说不出的舒坦。

他抬眼瞥了瞥卫兵队长，又斜斜睨了眼灰蒙蒙的天，心里头早开了锅：“这就给我派任务了？

我可没答应啊。”

刚才在脑子里跟那什么意志掰扯半天，他初衷不过是弄点水换几个铜币，好买点像样的吃食——总不能天天啃那硬得能硌掉牙的麦饼。

可转念一想，那所谓的“水之亲和”倒真有点意思。

指尖似乎能摸到空气里那些躲躲藏藏的水分子，像一群怕生的小崽子。

“这么说，我现在也能跟那些法师似的，随手弄出点水来了？”

他咂咂嘴，干裂的嘴唇扯出个漫不经心的笑，半是自言自语半是问人，“这买卖……好像不亏？”

卫兵队长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，刚攒起来的敬畏瞬间散了大半，只剩满肚子狐疑：“你……你说啥？”

云栖月眨了眨眼，从那种被“强买强卖”的错愕中回过神来。

体内那股新生的、清凉的“水之亲和”感实在奇妙，让他忍不住专注于内视，细细体会着与周围水元素那若有若无的共鸣。

“好像……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点可怜的水汽了？”

他正暗自琢磨着这新体质的具体用法，卫兵队长己经大步上前，脸上的震惊己被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极度严肃的神情取代。

队长深吸一口气，此事己远非他一个城卫小队长所能判断。

他朝着云栖月行了一个远比之前郑重的礼节，声音低沉而坚决：“阁下，”他换上了敬称，“您展现的力量……己非我能处置。

请您务必随我前往城主府，面见城主大人。”

他不再说“抓”，也不再是“带”，而是“请”。

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，以及面对未知存在的谨慎。

云栖月从对新能力的琢磨中被拉回现实，看了看队长紧绷的脸，又瞥了一眼周围那些从绝望转为狂热与探究的目光。

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。

“好嘞，”他的语气轻松愉快，就像要去参加一场派对，“正好，我也想看看，这地方的‘老大’会不会请客吃饭。”

“阁下真是说笑了，以您的身份到哪里都是最尊贵的一批人”然后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，他跟着神情凝重的卫兵队长，朝着城内那座权力堡垒缓缓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