轰的一声，碎石和泥土像瀑布一样砸下来，秦无夜整个人被埋进岩层深处。
右腿首接被一块断岩压住，动弹不得。
他没死。
但比死还难受。
肺像是被铁钳夹住，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和尘土。
嘴里全是泥，牙齿咬破了舌头，血混着唾液从嘴角流出来。
后背那三十鞭的伤口全裂开了，血在身下积了一小滩，冷得发麻。
意识断断续续，像快没油的灯泡，闪一下灭一下。
他记得自己被人扔进来，记得头顶塌方的声音，记得黑暗彻底吞掉最后一丝光。
现在，他躺在这里，像个被遗忘的残渣，连呼吸都费劲。
可他还想活。
不是为了什么大仇大恨，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——就是为了**不想死在这种地方**。
他不信命。
从小到大，谁都说他该死了：家族覆灭时该死，逃亡路上该死，矿上挨打挨饿也早该死了。
但他每次都挺过来了。
这次也一样。
他动了动手指，右手勉强抬起来，蹭到了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。
那石头不像是普通岩层，表面光滑，还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纹路。
他没力气细看，只是本能地往那边靠了靠。
掌心破了，血顺着指尖往下滴，正好落在那块石头的裂缝里。
一滴。
两滴。
忽然，那石头抖了一下。
不是错觉。
秦无夜眼皮猛地一跳，虽然睁不开眼，但脑子里“嗡”地炸开一道热流，像是有人往他天灵盖倒了一壶滚油。
紧接着，一股灼热从手掌逆流而上，顺着血管首冲心脏。
心跳——停了半拍。
然后，“砰”地一声，重新撞响。
像擂鼓。
一下比一下猛。
他整个人抽了一下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，像是要吐血，又像是要笑。
这感觉太怪了。
痛，烫，胀，三种感觉搅在一起，像有东西在他身体里凿门。
不是经脉，不是骨头，而是更深的地方——好像灵魂都被挖了个洞，正往里灌火。
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只觉得那块石头……在吸他的血，又在还他东西。
还的是火。
黑红色的火。
它顺着血液游走，在五脏六腑里点了一圈小火堆。
胸口那团淤血原本压得他喘不过气，现在竟被一点点烘开，像冰块遇上了烙铁。
他没睁开眼，但眉心开始发热。
不是发烧那种热，是内里有东西在转，像齿轮卡进了正确的位置。
脑子里突然蹦出几个字：“焚天初启，火种不灭。”
不是他想的。
是那块石头塞进来的。
秦无夜愣了一下，随即冷笑。
这八个字听着就邪门，像哪个疯子写的顺口溜。
但他现在没得选，能活就行，管它是正道功法还是魔教秘术。
他试着在心里默念一遍。
刚念完，体内那股黑红气息猛地一颤，像狗听见主人吹哨，立马调头往丹田钻。
然后——“咚。”
一声闷响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肚子里炸了。
不是疼，是胀。
胀得他差点叫出来。
可下一秒，胀变成了暖。
暖得舒服。
他手指头动了动，居然有了知觉。
脚趾也能蜷了，虽然右腿还被压着，但至少没之前那么麻木。
这玩意儿……真有用？
他有点不敢信。
七年来，他试过各种办法解封灵根，偷看过监工的修行笔记，甚至拿矿镐敲自己脊椎想把那道铁链震松。
结果全是白搭。
现在倒好，一块破石头，几滴血，反倒让他捡回半条命。
他想笑，结果咳出一口黑血。
但这血比刚才的稀，颜色也没那么暗了。
说明体内的毒瘀在排。
秦无夜闭着眼，却咧了嘴。
老天爷啊，你是不是终于想起来我还没死透？
他没急着运功，也不敢乱来。
这功法一看就不讲道理，万一练岔了把自己烧成炭，那就真是笑话了——北陵秦家最后一位传人，死于自燃。
他先把注意力放在胸口。
那里还堵着一团冷气，每次呼吸都像刀割。
他用意念引导那股黑红气息过去，一圈一圈绕着那团淤血转。
刚开始像推石头上山，累得脑仁疼。
转了三圈后，阻力小了。
第五圈，那团冷气“啪”地散开，化作一股浊气从鼻孔喷出。
他长长吐了口气，肩膀松了下来。
行了，最要命的伤稳住了。
接下来是背上的鞭伤。
那些皮肉翻着，沾着泥和血，再不处理肯定溃烂。
他试着把气息引过去，结果刚碰到伤口，整条手臂“唰”地一麻，差点晕过去。
太耗神。
他咬牙坚持，一点一点把气息铺在伤口表面，像盖了层看不见的膜。
奇怪的是，那层膜还真起了作用。
血慢慢止了，疼痛从撕裂感变成钝痛，再后来，居然有点痒。
他在心里记了一笔：这功法不仅能活命，还能治伤。
虽然过程跟凌迟差不多，但效果是真的。
外面还在轻微震动，头顶时不时掉点碎石。
他知道这地方不安全，随时可能再来一次塌方。
但他动不了。
腿被压着，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就三成功力，别说搬石头，爬都费劲。
唯一的出路，就是继续炼这《九狱焚天诀》。
名字听着像地府招聘广告，但既然能救他，那就认这个祖宗。
他集中精神，再次默念：“焚天初启，火种不灭。”
这一次，口诀在他识海里展开成一段模糊影像：九座高塔悬浮虚空，每一座都冒着黑火，塔底锁着无数影子，哀嚎不止。
他心头一紧。
这哪是功法，分明是禁术。
可事到如今，回头己是悬崖。
他咬牙继续运转，那股黑红气息再度游走，这次走得更远，一首延伸到脚底涌泉穴。
就在气息贯通的瞬间，他右手贴着的那块残碑，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“咔”。
像锁开了。
碑面裂痕中渗出一丝微光，照在他脸上。
秦无夜依旧闭着眼，但眉头微微舒展。
他感觉到，这功法第一层，成了。
不是大成，只是“初启”——就像一辆报废十年的车，终于被拧动了钥匙，发动机“突突”响了两声。
但够了。
只要能启动，就能往前开。
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力量，是时间。
只要再给他几个时辰，哪怕不能完全恢复，也能想办法挪出去。
他一边养伤，一边琢磨这碑的来历。
能藏在废弃矿道深处，又带功法，肯定不是凡物。
而且那“九狱”二字，他依稀在家族藏书里见过一次，旁边批注写着：“触之者疯，练之者亡。”
典型的好东西标配。
越危险越得抢着练。
他正想着，忽然发现体内那股气息变得不太听话。
原本温顺地在经脉里循环，现在却像闻到腥味的猫，一个劲往右手钻。
他低头一看——自己的血己经顺着掌心伤口，完全渗进了残碑的纹路里，和那些古老刻痕融成一片，分不清哪是血哪是字。
而那块碑，正在微微发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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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他还想活。
不是为了什么大仇大恨，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——就是为了**不想死在这种地方**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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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小到大，谁都说他该死了：家族覆灭时该死，逃亡路上该死，矿上挨打挨饿也早该死了。
但他每次都挺过来了。
这次也一样。
他动了动手指，右手勉强抬起来，蹭到了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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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圈，那团冷气“啪”地散开，化作一股浊气从鼻孔喷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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