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久后,铺子里收到一张储存卡,以及一个无脸的人形木雕。
随着卡被读取,伙计出现在镜头前,满脸不安地说:
千万别碰百草宴,活人看不到神农……
话未说完,他发出凄厉惨叫,似遭巨力拉扯,消失在画面之外。
为了伙计的安危,我赶往了神农架。
殊不知,难以言说的阴谋,已经将我笼罩……
1
我叫商裴,是做古董生意的。
两周前有人联系我,说家里有个祖传的陶罐,他急用钱,打算贱卖。
有意向,可以上门验货。
当时看到陶罐照片,我有些意动,但临时有事无法脱身,便让伙计老刀,代为前往。
卖家所在,是神农架东南侧的巴木村。
虽靠近无人区,但老刀是铺子里的老人,做事老练,我对他放心。
可意外总是令人猝不及防。
五天后,老刀失联了。
不仅如此,就连卖家也了无音讯。
多次联络无果后,我决定亲自前往巴木村,一探究竟。
然而,就在临行的当天上午。
我收到了一份来自神农架的神秘包裹,里面物件不多,只有一个人形木雕,以及一张储存卡。
木雕大小和小臂相近,掂起来很轻,刻面几乎没有细节,就连五官都是一片空白。
像是……半成品。
至于储存卡,读取卡的内容后,我找到了一段视频。
视频最开始是十几秒的黑屏,只能听到沙沙的风嚎声,随后,能明显感觉到镜头晃动。
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,出现在镜头前。
透过微弱的光亮,我认出这就是老刀,他快速移动着,背景在不断变换。
老刀不时侧头观察,他的不安几乎溢出,说话声音很轻:
千万别碰百草宴,活人看不到神农……
话未说完,他发出凄厉惨叫,背部遭巨力拉扯,摔出了镜头之外
紧接着,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嘶吼。
沙哗——
这声音让人头皮发麻,哪怕隔着屏幕,我都有种生理上的不适,寒毛倒竖起来。
画面,再次陷入黑暗。
剩下将近半分钟的时间里,全是那种此起彼伏的嘶吼。
就在最后两秒,老刀嘶声力竭的咆哮,突兀地刺了出来:
陶罐一定要找到那个陶罐
2
视频戛然而止。
不知不觉,我额头渗出一层冷汗。
通过视频画面,我能感受到老刀的恐惧,但我了解他,他连死都不怕。
难以想象,他到底经历了什么?
我看着被拆开的包裹,既然送到了我手里,是不是代表老刀逃过一劫?
我不知道,只能往好处想。
现在一团乱麻,有太多的谜团,无法解释。
通过溯源得出,老刀的视频录制于两天前。
时间紧迫,留下个伙计看店后,我便带着搭档虞墨,乘上了前往湖北的列车。
坐在车上,理智告诉我,现在应该调整好状态,但我却始终难以入睡。
老刀说的话,不断在我脑海萦绕:
千万别碰百草宴,活人看不到神农……
陶罐一定要找到那个陶罐
我有预感,这两句话存在某种联系。
老刀想告诉我什么,但内容缺失……无法将两句话串起来。
想了想,我将视频中怪异的嘶吼,录制下来,发给了生物研究院的朋友,进行比对。
做完这一切,我强制自己不要多想。
开始闭目养神。
……
四个多小时后,我们到达了神农架东南。
巴木村位于福登镇边缘,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。
在镇上下车后,步行了五六里山路,我们便看到前方有建筑冒头。
我在导航上确认了一遍,这就是巴木村了。
说完,刚准备走过去。
虞墨突然叫住我,我走前面。
他是练家子,身手比军人出身的老刀,还要更胜一筹,我没有拒绝,跟着他一前一后,进入了村子。
初步观察,巴木村和寻常乡下农村,几乎没有差别。
可很快,我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3
整个村子,一个人都没有。
但圈养的牲畜家禽,还活蹦乱跳,甚至不少院子里,都还挂着洗过的衣服。
种种迹象表明,村子里绝对有人生活。
可给人的观感,就像村民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。
当然,不排除村民干活,还没回来。
在等待途中,突然下起了大雨,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,我们没有闯入民居,而是在村尾找到了一座破庙避雨。
庙屋灰尘厚重,显然废弃已久。
就连供奉的神像,都只剩两根筷子般的木茬,连同厚重的灰黑色底座,一起倒在地上。
虞墨很警惕,一直在观察四周。
我吃着压缩饼干,忽然感觉背有些痒,正准备去挠,突然手机震动起来。
是生物研究院的消息,对比报告出来了。
样本库中没有找到对应生物,更令人意外的是,嘶吼分别与蛇和人的声音,有超过百分之四十的相似度
难道是两种声音混合?我皱了皱眉,亦或者……是人伪装?
还是说……
为了进一步论证,我听录音试着模拟发声,并将声音录了下来。
不知是不是听太多的缘故,我脑子里全是那嘶吼,就像有回声似的,有些影响判断。
于是,我叫来虞墨对比。
虞墨听完后,表情不对劲: 怎么有回声?
你也听到了?我心猛地一惊,再次播放录音。
听完第二遍后,虞墨关掉录音,做了个噤声的动作。
我仔细聆听,头皮瞬间炸开
沙哗……沙哗……
我的声音消失了,但回声还在
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声音,音源也不是手机发出的。
音源……在我们头顶
4
准确地说,是房梁上。
我缓缓抬头,上方光线很暗,一团黑影盘踞在横梁上,露出两枚幽绿色的眼睛。
砰——
一道雪白流光,骤然射了出去
虞墨动了,他速度很快,已经攀上了横梁。
灰尘被震起,一团黑色的、纤长的东西,以极快的速度,蹿了出去,消失在林子里。
看清了吗?我忙问。
虞墨拔出小臂长的骨质枪尖,刚才射出的,就是这玩意儿,他道:
人形,四肢细长,运动轨迹有些像蛇。
说到这,他看向残缺的神像,下肢和它差不多。
咚咚咚
这时,神像底座下,突然传出敲击声。
虞墨挪开半截神像,将地板撬开,一个人从里面爬了出来。
老天有眼,终于出来了
这是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,见到我们,连忙道: 你们是商老板的人?
你是?我不动声色。
中年男人神情激动起来,我是王陶杰啊,就是我给商老板寄的东西
卖家的名字,就是王陶杰。
你寄的东西?我心头一凛,那老刀呢?
王陶杰连连点头,刀老板让我把东西寄出去,之后就又去山里了。
我继而追问: 他留下什么话没有?
什么都没说。王陶杰摇了摇头,但我知道,他是去找那些村民去了。
村民都进了神农架……
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去做什么?
十几天前,山里挖出了东西。
王陶杰下意识望向神像,似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,咽了口唾沫,心有余悸道:
他们,都去参加百草宴了。
5
在我的要求下,王陶杰讲述了事件的始末。
起因是十几天前,有村民去神农架采药,挖到了几个半人高的陶罐。
以为是古董,便悄悄带回了家。
结果没两天,这村民便离奇失踪,家里满地陶罐碎片,碎片周围,还有不少脓绿色黏液。
黏液蔓延到各处,就像蛇爬过似的。
村里老人知道这事后,连忙叫村长带人进山,让所有村民参加百草宴。
结果一个都没回来。王陶杰叹了口气,铁定是遇到药仙了。
百草宴,我在祖传的《山海录》上看到过,传说神农为让人们免除病痛,发誓尝遍世间所有草木。
每隔一段时间,他都会将采集到的益草,制成可延年益寿的药食,宴请族人。
名曰: 百草宴。
至于村民所谓的百草宴,应该是当地某种习俗。
我回过神来,有些不解,药仙是什么?
就是它。王陶杰指着神像,低声道: 我刚才听到声儿了,你们应该遇到了吧。
传说药仙是神农的宠物,帮神农试过不少药,我们村以前供奉药仙,祈福健康。
后来破旧习,庙被毁了,村里也没重修。
他擦了擦冷汗: 刀老板进山后,我在村里看到那玩意儿,一害怕,就躲进了神像下面。
结果它倒了,给我关在了里头。
虞墨插话道: 既然都进山了,你为什么没去?
那天刀老板要来,我这不是等他嘛。王陶杰有些尴尬: 我延什么寿?没钱的话,下个月就要被债主打死。
怪不得之前找我,说急用钱。
说着,王陶杰已经带我们,到了一幢土屋前,挖到大罐子的,就是这家。
我点头,跟着他走了进去。
屋内客厅,明显有三处陶片堆积,虽然黏液已经干涸,但能看出蔓延趋势,是以陶片密集点,往四周发散。
轨迹扭曲如波浪。
我嗅了嗅,有种莫名的土腥味,心中大致有了推测,开口道:
那你的陶罐……
刀老板带进山了。王陶杰连忙说: 他还把罐子打开了。
我顺着话头问道: 里面有什么?
老板,罐子泥封都被开了,这钱……
王陶杰话没说完,虞墨的枪尖,就抵到了他喉咙。
我说我说王陶杰慌忙举起双手,忙不迭开口: 是一块布
带血的裹尸布
6
我没回话,静待下文。
见状,王陶杰一股脑全说了出来。
当时老刀发现王陶杰的罐子,跟山里挖出来的大陶罐,有些相似,便将那罐子开了封。
开封后,从里面扯出块血布。
王陶杰自然不知道裹尸布,这说法是老刀告诉他的。
说到这,王陶杰有些犯嘀咕:
罐子里,肯定还有其他东西……
我笑容玩味,哦?
当时刀老板,虽没给我看罐子里面。王陶杰赔笑道: 但那罐子,放我们家老宅子不少年了。
我晃荡过,里面有沉闷的撞击声,不可能就块裹尸布。
我反问道: 那你没想过把罐子打开?
王陶杰不吱声了。
陶罐揭泥封,需要专业的手法,他怕一不小心损坏,得不偿失。
老刀性子沉稳,做事有分寸。
按照老刀视频里的表现,陶罐大概率不在他身边了。
但他的传递了一个隐藏信息: 陶罐很重要。
陶罐里到底有什么,不能让王陶杰看见?
最后一个问题。我伸出两根手指,答了,无论罐子好不好,我都给你二十万,就当买下了,如何?
多少?二十万?王陶杰一惊。
我反问: 嫌少?
二十万,就二十万王陶杰谄媚道: 您有什么问题,只管问
我也没客气,直接道:
老刀寄的东西,除了储存卡之外,那个木雕是怎么回事?
木雕?王陶杰一愣,什么木雕?
我从背包里,将人形木雕拿了出来。
王陶杰仔细瞧了一圈,满脸茫然: 我没寄过这玩意儿啊,刀老板只让我寄了一张卡。
7
王陶杰的表情,不似伪装。
不是老刀要寄的,那是哪儿来的?
我目光下移,看到木雕的瞬间,脑瓜子嗡的一下,血液都仿佛凝固了
木雕空荡荡的脸上,竟然有了一双眼睛。
你们……你们看到了吗?我僵硬抬头,望向其他人。
虞墨目有不解,但立刻警惕起来。
王陶杰疑惑道: 看到什么?
我揉了揉眼睛,再次看向木雕,眼睛竟然消失了。
难道出现幻觉了?
没什么,看花眼……
半截话,突然卡在喉咙里,因为我余光瞟到,木雕空洞的脸上,眼睛又出现了
在我瞟到它的瞬间,那双眼球骨碌碌转动。
我惊恐地发现,自己眼睛不受控制,蓦然向后翻去
意识瞬间陷入混沌。
8
再次醒来,已是晚上。
随着身子活动,背上牵扯出剧烈的疼痛感,令我倒吸一口冷气:
嘶我们这是被偷袭了?
虞墨摇头,将木雕递给我,看它的背。
我下意识看向木雕的脸,确认没有眼睛后,这才看向背部。
只见它背上,竟长出了树皮状的东西,在不断蠕动扩散……
我暗道不妙,忙用手机摄像头查看后背,心中顿时泛起一股凉意。
背上疼痛的地方,皮肤起褶变硬,成了黑褐色。
位置和木雕长树皮的地方,一模一样
我看向王陶杰,他畏缩在角落,看向虞墨像见了鬼似的。
我仔细问过,他不知情。虞墨说。
我没再多说,给王陶杰转了二十万后,这家伙连连道谢,头也不回地跑路了。
天亮后,我和虞墨进了大山。
进山的第一时间,我打开了卫星电话。
一是担心走散,二是看能不能找到老刀。
只要出门,老刀都会带上卫星电话,这是他以前就养成的习惯。
就在这时,一阵窸窣声,自草丛中传来。
虞墨悄然靠近,就在不到一米处,一道纤细黑影陡然钻了出来
前者奋起直追
我虽也第一时间反应,但因为有伤,动作不协调,吊在后面远远一大截。
眼看虞墨消失在林子里,我都以为追不上了,没想到他却退了回来。
我疑惑道: 让它跑了?
它就在前面。虞墨神情严肃: 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。
我心咯噔一下,跟老刀有关?
虞墨没回话,默不作声给我带路。
我感到不安,随着不断前行,空气中传来一股药香,隐约能听到水流声。
最后,穿过一片密林。
虞墨停下了脚步,我看着前方的景象,之前所有心理建设,瞬间崩塌
难以言说的虚幻感,骤然将我淹没
这是真正的神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