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天破九霄

残阳如血，泼洒在青苍山的千峰万壑间。

山脚下的青石村，炊烟正袅袅升起，混着柴火的焦香与泥土的腥气，在暮色里漫成一片温柔的朦胧。

村东头的晒谷场边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，用树枝在泥地里画着歪歪扭扭的圈。

那是阿木，村里老猎户收养的孩子。

他今年十二岁，身形比同龄孩子矮上半截，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套在身上，像挂在竹竿上的布袋。

此刻他眉头皱得紧紧的，树枝在泥地里戳出一个个深坑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第三十七次了……还是不行。”

地上的圈旁，散落着几块巴掌大的青石，石面上布满细密的纹路，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灰白光泽。

这是他三天前在村后石洞里捡到的，当时只觉得石头摸起来温润，便揣回了家。

可自打这石头进了屋，怪事就接二连三地发生——夜里总能听见细微的“咔嗒”声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头里翻身，更奇的是，阿木发现自己只要握着石头，掌心就会发烫，脑海里还会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：云雾缭绕的山峰，衣袂飘飘的人影，还有一道道划过天际的彩色光带。

“阿木！

回家吃饭了！”

远处传来林伯的呼喊，苍老的声音裹着晚风滚过来。

阿木慌忙把青石塞进怀里，拍了拍手上的泥，应了声“来了”，便朝着村西头的木屋跑去。

林伯是村里唯一的猎户，右腿早年被野兽咬伤，走路一瘸一拐。

他无儿无女，十年前在山坳里捡到襁褓中的阿木，便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拉扯大。

此刻木屋的门槛上，林伯正拄着拐杖张望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截枯瘦的老藤。

“又去摆弄你那破石头了？”

林伯接过阿木递来的柴火，往灶膛里添了添，“山里的石头多的是，有这功夫不如跟着我学认陷阱，将来也能混口饭吃。”

阿木低着头没说话，只把怀里的青石往衣襟里塞了塞。

他知道林伯是为他好，可他总觉得这石头不一般。

那些在脑海里闪现的画面，分明不是凡人能见到的景象。

他曾偷偷问过村里最老的王婆，王婆眯着眼睛掐了半天指头，只说他“命里带异，小心招祸”。

晚饭是糙米饭配野萝卜，阿木扒拉着碗，心思却全在怀里的石头上。

他能感觉到，石头的温度似乎比白天更高了，像是揣了个小炭炉。

而且那“咔嗒”声也越来越清晰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石头里钻出来。

“你今天怎么了？

魂不守舍的。”

林伯放下筷子，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担忧，“是不是又听村里的娃子说啥了？”

村里的孩子总欺负阿木，说他是“捡来的野种”，还笑他爹娘是被山里的精怪叼走的。

阿木以前听了会哭，现在却只是攥紧拳头，他知道跟林伯说这些，只会让老人更烦心。

“没、没啥，”阿木摇摇头，扒完最后一口饭，“我去洗碗。”

收拾完碗筷，阿木借口去茅房，溜到了屋后的老槐树下。

他从怀里掏出那块青石，借着月光仔细打量——石头上的纹路似乎变了，不再是杂乱的线条，反而像一张缩小的网，网眼里隐隐有微光流转。

就在他看得入神时，青石突然“嗡”的一声轻颤，掌心的温度骤然升高，烫得他差点把石头扔出去。

紧接着，石面上的纹路猛地亮起，淡青色的光芒顺着纹路游走，竟在石头表面勾勒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形状。

“这、这是……”阿木惊得瞪大了眼睛，呼吸都忘了。

更惊人的还在后面。

那莲花虚影缓缓转动，石身突然裂开一道细缝，一缕青气从缝里飘了出来，像有生命般绕着阿木的指尖转了几圈，然后猛地钻进了他的眉心！

“唔！”

阿木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砸了一下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，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。

在他失去意识前，无数纷乱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——“天地玄黄，宇宙洪荒……大道无形，生育天地……灵根者，修士之基，分金木水火土，更有变异灵根，万中无一……”不知过了多久，阿木悠悠转醒。

月己西斜，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扭曲。

他挣扎着坐起来，只觉得浑身酸痛，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。

但奇怪的是，身体里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轻盈感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西肢百骸里缓缓流淌。

他下意识地摸向眉心，那里还有点发烫。

再看手里的青石，己经恢复了普通石头的模样，纹路消失了，温度也降了下来，只是石身多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，像是完成了使命的容器。

“灵根……修士……”阿木喃喃自语，脑海里那些陌生的词汇变得清晰起来。

他好像明白了什么——那块青石里藏着的，是修仙者的传承？

而那缕青气，是在帮自己开启“灵根”？

他试着按照脑海里的信息，深吸一口气，想象着让那股流淌的“东西”聚集到掌心。

起初没什么反应，阿木有些沮丧，但很快，他感觉到掌心微微发痒，低头一看，只见一缕极淡的青色雾气正从指尖冒出，在月光下若隐若现。

“成了！

我真的……”阿木激动得浑身发抖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。

他不是野种，他也不是只能困在这青石村的凡人。

他有灵根，他可以像那些画面里的人影一样，踏云而行，逍遥天地！

就在这时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，紧接着是村民的惊呼。

阿木心里一紧，抬头望向村东头，只见那里火光冲天，映红了半边夜空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

他顾不上多想，抓起地上的青石就往村里跑。

刚跑到晒谷场，就看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，惊慌失措地大喊：“山、山匪！

是山匪来了！”

青石村地处偏僻，很少有外人来，更别提山匪了。

阿木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村口的栅栏己经被撞断，十几个手持刀棍的汉子正冲进来，为首的是个满脸刀疤的壮汉，手里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钢刀，嘴里骂骂咧咧：“男的杀了，女的带回去！

财物全给老子搜出来！”

“完了……”一个老婆婆瘫坐在地上，嚎啕大哭。

阿木吓得腿都软了，他想跑回木屋找林伯，却看见刀疤脸一脚踹开了隔壁王婶家的门，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叫和东西破碎的声音。

“林伯……”阿木的声音带着哭腔，他攥紧了手里的青石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
就在这时，刀疤脸似乎注意到了他，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黄牙：“还有个小的！”

说着，他举起钢刀，朝着阿木就冲了过来！

阿木吓得闭上了眼睛，脑海里一片空白。

可就在刀风即将及体的瞬间，他怀里的青石突然又“嗡”的一声轻颤，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石头里涌出来，顺着手臂流到掌心。

几乎是本能地，阿木伸出手，对着刀疤脸推了出去。

“呼——”一缕比刚才浓郁数倍的青雾从他掌心喷出，像是一道无形的墙，瞬间撞在了刀疤脸的胸口。

“噗通！”

刀疤脸庞大的身躯竟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，重重地摔在地上，口吐鲜血，手里的钢刀也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，昏了过去。

全场瞬间死寂。

举着火把的村民愣住了，冲过来的山匪也愣住了，连阿木自己都愣住了。

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，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刀疤脸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：这……就是灵根的力量？

夜风吹过，带着血腥味和焦糊味，远处的火光依旧跳跃。

阿木握紧了拳头，掌心的青石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，仿佛在告诉他——从今夜起，他的人生，将彻底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