砚山海

宣纸上的墨痕还未干透，苏砚的指尖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
她猛地缩回手，只见案头那方家传的端砚正泛着异样的青光，砚池中原本沉静的墨汁竟如活物般翻滚，化作细小的旋涡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苏砚揉了揉指尖，刚要伸手去碰砚台，整个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。

眼前的书房瞬间扭曲，古籍、宣纸、笔筒在空中乱舞，青光刺得她睁不开眼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，仿佛有无数人在遥远的地方低语。

失重感只持续了片刻，苏砚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
她挣扎着坐起身，刺鼻的檀香味扑面而来，取代了熟悉的墨香。

抬头望去，雕花的木质房梁上挂着一盏盏油纸灯，昏黄的光线下，西周是古色古香的陈设——拔步床、梳妆台、博古架，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霉味，像是尘封了许久的旧时光。

“姑娘，您醒了？”

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。

苏砚循声转头，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色襦裙的小姑娘端着铜盆走进来，梳着双丫髻，脸上带着几分怯意。

见苏砚盯着自己，小姑娘吓得手一抖，铜盆里的水溅出几滴：“姑娘，您……您别吓奴婢啊，太医说您只是落水受了惊，怎么醒了倒不说话了？”

落水？

苏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，果真是一身湿透的粉色襦裙，布料粗糙，和她之前穿的纯棉睡衣截然不同。

她掐了自己一把，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——她，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古籍修复师，竟然真的穿越了。

“我……”苏砚刚想开口，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细软，带着几分陌生的沙哑。

她定了定神，努力模仿着古装剧里的语气，“我睡了多久？

这里是……姑娘您睡了一天一夜了，这里是您的闺房啊！”

小姑娘放下铜盆，快步走到苏砚身边，伸手想扶她，又不敢太用力，“您忘了？

昨天您在湖边赏荷，不小心脚滑掉下去了，幸好被路过的侍卫救了上来。

老爷和夫人担心坏了，守了您半宿呢。”

苏砚心里咯噔一下。

老爷？

夫人？

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大家闺秀。

她正想再问些什么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，一个穿着深蓝色锦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，面容严肃，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，眼眶通红。

“砚儿，你终于醒了！”

妇人快步走到床边，一把抓住苏砚的手，声音哽咽，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娘可怎么活啊！”

苏砚被妇人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，只能僵硬地任由她握着。

中年男人也走上前，眉头微蹙：“醒了就好。

以后不许再去湖边胡闹了，仔细着身子。”

苏砚看着眼前这对“父母”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
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，只能轻轻点了点头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：“爹，娘，让你们担心了。”

幸好这具身体也叫“砚儿”，和她的名字苏砚发音相近，倒不至于露馅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苏砚一边假装失忆，一边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，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——她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“大靖王朝”，成为了礼部尚书苏明哲的嫡女苏砚。

而那方带她穿越的端砚，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梳妆台上，青光早己褪去，看起来和普通的砚台没什么两样。

苏砚尝试过无数次，想通过砚台回到现代，可砚台始终没有任何反应。

她渐渐明白，或许自己真的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下去了。

这天，苏砚正在房间里研究端砚，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。

她放下砚台，走到窗边，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被几个家丁拦在院子里，少年手里抱着一个布包，神色焦急，似乎在争辩着什么。

“让开！

我要见苏姑娘！”

少年的声音清亮，带着几分倔强。

“放肆！

苏姑娘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？”

家丁推了少年一把，少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，怀里的布包掉在地上，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——竟是几支用竹管做的笔，还有几张泛黄的纸。

苏砚心里一动。

她记得自己之前修复古籍时，曾研究过古代的制笔工艺，这少年手里的笔看起来做工粗糙，却透着一股质朴的匠心。

她对着门外喊道：“住手！

让他进来。”

家丁们愣了一下，见是苏砚开口，不敢违抗，只好让开一条路。

少年捡起地上的笔和纸，快步走进院子，对着苏砚拱手行礼：“草民林墨，见过苏姑娘。”

苏砚打量着林墨，只见他虽然衣着朴素，却眉清目秀，眼神明亮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。

她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：“坐吧。

你找我有事？”

林墨坐在石凳上，双手紧紧攥着布包，语气有些紧张：“苏姑娘，我听说您精通笔墨，特意做了几支笔，想请您指点一二。

若是您觉得好，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帮我引荐给笔墨斋的掌柜？”

苏砚接过林墨递来的笔，仔细看了看。

笔杆是普通的竹管，但打磨得很光滑；笔头用的是狼毫，选材还算讲究，只是捆扎的手法有些粗糙，影响了笔的弹性。

她拿起一支笔，蘸了点墨，在纸上轻轻写了一个“砚”字。

墨色均匀，笔画流畅，虽然不如她平时用的毛笔顺手，却也算得上是支好笔。

苏砚抬头看向林墨，笑道：“你的笔做得不错，就是捆扎笔头时力道没掌握好，再改进一下，定能成为佳品。”

林墨眼睛一亮，激动地站起身：“真的吗？

多谢苏姑娘指点！

那……那您能帮我引荐吗？

我爹娘身体不好，家里就靠我做笔维持生计，可笔墨斋的掌柜根本不肯见我……”苏砚看着林墨焦急的模样，想起了自己在现代时，为了找到一份古籍修复的工作西处碰壁的日子。

她心软了，点了点头：“好，我可以帮你。

不过你要答应我，以后做笔要更加用心，不能偷工减料。”

林墨喜出望外，对着苏砚深深鞠了一躬：“多谢苏姑娘！

草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！”

看着林墨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