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雨总来得没个准头，下午还晒得人发晕，傍晚就突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，打在事务所的玻璃窗上，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。
我靠在办公椅上，指尖夹着半截没抽完的烟，目光落在桌角那叠没整理完的委托档案上 —— 大多是些抓小三、找猫狗的活儿，没什么新鲜的。
事务所开在老城区的巷子里，门脸不大，招牌上 “陈默侦探事务所” 六个字的漆掉了一半，尤其是 “默” 字的最后一笔，只剩下个模糊的黑点。
我叫陈默，干这行快五年了，没破过什么惊天大案，但也没栽过跟头，靠的就是一个 “细” 字 —— 不管多小的案子，都能抠出点别人没注意的细节。
就在我准备掐了烟下班的时候，门口的风铃突然 “叮铃” 响了一声。
我抬头望去，门口站着个老太太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斜襟褂子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用一根黑色的发簪别着，只是鬓角的白发露出来，显得有些憔悴。
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棕色的旧信封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另一只手还拎着个布袋子，袋子口露出半袋苹果，表皮上沾着雨水，亮晶晶的。
“请问…… 是陈侦探吗？”
老太太的声音很轻，带着点没压下去的哭腔，每说一个字，都像要花很大的力气。
我赶紧起身，把烟摁在烟灰缸里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：“阿姨您坐，先喝杯热水。”
我从抽屉里拿了包纸巾递过去，又起身倒了杯热水，杯子是事务所里最普通的白色搪瓷杯，杯沿有点掉瓷，我递过去的时候，特意把没掉瓷的那面转向她。
老太太接过杯子，双手捧着，没喝，只是低着头，盯着杯底的水渍，沉默了好一会儿，才慢慢抬起头，眼眶红得厉害：“陈侦探，我…… 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找个人，我孙女，晓晓，林晓。”
“林晓？”
我拿出笔记本和笔，“您先说说情况，她多大了？
什么时候不见的？
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哪儿？”
“晓晓今年二十岁，在附近的职校读护理专业，” 老太太的声音开始发颤，她从布袋子里掏出一张照片，递到我面前，“这是她上个月拍的，您看看。”
照片上的姑娘留着齐肩发，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，嘴角还有个小小的梨涡，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卫衣，背景是学校门口的樱花树。
看得出来，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。
“她三天前…… 也就是上周五的午夜，不见了。”
老太太说着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，砸在照片上，晕开一小片水渍，“那天晚上我跟她视频，她说作业还没写完，让我先睡，我看她房间里的灯亮着，就没多想。
结果第二天早上，我去她出租屋找她，门是锁着的，我用备用钥匙打开门，里面整整齐齐的，什么都没少，就…… 就少了她的人。”
“门窗都检查过了吗？
有没有撬动的痕迹？”
我问，心里初步判断，要么是姑娘自己走的，要么就是熟人作案 —— 毕竟门窗没坏，说明对方有钥匙，或者是林晓主动开的门。
“都检查了！”
老太太急忙点头，“门锁是好好的，没有划痕，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的，连窗帘都拉得好好的。
我问了隔壁邻居，他们说半夜没听到什么动静，楼下便利店的老板说，那天晚上十一点多还见过晓晓，说她抱着本书匆匆忙忙地回了出租屋，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她了。”
“抱着本书？”
我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细节，“您知道是什么书吗？”
“不知道，” 老太太摇摇头，“晓晓平时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书，什么小说、杂志，还有些…… 还有些我看不懂的，画着好多符号的书。”
我皱了皱眉，正想再问，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赶紧把手里的旧信封打开，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，小心翼翼地递过来：“陈侦探，这是我在晓晓的书桌上找到的，除了这个，什么线索都没有。”
我接过纸条，展开，是一张很普通的草稿纸，边缘有点毛糙，上面用黑色的中性笔画着两道横线，中间断了一截，下面是三道断开的线，线条画得有点歪歪扭扭，像是匆忙间画上去的。
在卦象的旁边，还写着西个字：“坎下离上”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我拿着纸条，对着光看了看，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痕迹，纸面上只有淡淡的铅笔印，像是之前在这张纸上写过别的东西，又被擦掉了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”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恐惧，“晓晓的书桌上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东西，我问了她的同学，他们也不知道。
我拿着这张纸条去问过巷口摆摊算卦的先生，他说这是卦象，‘坎下离上’是未济卦，还说…… 还说这卦不吉利，可能会有人失踪或者……”后面的话老太太没说出口，但我能猜到，无非是些不好的预言。
我向来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，算卦先生的话大多是模棱两可的，无非是想骗点钱。
我把纸条折好，放进证物袋里，想着回头找个懂行的人问问，权当参考。
“阿姨，您别听那些算卦的胡说，” 我安慰道，“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林晓，您先带我去她的出租屋看看，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。”
老太太点点头，急忙站起身，差点碰倒了手边的搪瓷杯，我伸手扶了一把，她连声道谢，又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进布袋子里，像是怕弄丢了什么宝贝。
林晓的出租屋离我的事务所不远，步行大概十五分钟，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，没有电梯，要爬西楼。
楼道里的灯坏了好几盏，昏昏暗暗的，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，撕得乱七八糟，地上还散落着几个空的饮料瓶，踩上去发出 “嘎吱” 的响声。
老太太掏出钥匙，插进锁孔，转了两圈，“咔嗒” 一声，门开了。
一股淡淡的香味突然飘了过来，不是女孩子常用的香水味，也不是洗衣液的味道，而是一种很醇厚的木质香，混着点淡淡的甜味，像是寺庙里烧的香，但又比那个淡很多，若有似无的，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。
“这香味……” 我停下脚步，皱着鼻子闻了闻。
老太太也愣了一下，随即摇摇头：“不是我们家的，我从来不烧香，晓晓也不烧。
上次我来的时候，好像也闻到一点，但那时候没在意，还以为是隔壁飘过来的。”
我没说话，走进屋，先检查了门窗。
门是普通的防盗锁，锁芯没有被撬动的痕迹，门框也完好无损；窗户是推拉式的，锁扣是好的，玻璃没有破损，窗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，没有脚印，看来确实没人从窗户进来过。
出租屋不大，一室一厅，客厅很小，摆着一张旧沙发和一个茶几，茶几上放着一个没洗的碗，里面还剩点米饭，旁边摆着一双筷子，像是刚吃完没多久就被打断了。
沙发上搭着一件浅灰色的外套，口袋里露出半截耳机线。
“这是晓晓的外套，” 老太太走过去，拿起外套，摸了摸口袋，“她出门总喜欢穿这件外套，那天晚上视频的时候，她穿的就是这个。”
我接过外套，翻了翻口袋，除了耳机，还有一个手机壳，没有手机，钱包也不在。
难道是自己出门的时候忘了带？
还是被别人拿走了？
卧室在客厅的里面，推开门，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单人床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，是那种很标准的豆腐块，枕头旁边放着一个毛绒兔子玩偶，耳朵上还别着一个小小的粉色发夹 —— 跟照片上林晓戴的那个一模一样。
书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，上面写着几行英语单词，旁边摆着一支黑色的中性笔，笔帽没盖，笔尖还带着点墨水的痕迹，像是刚写完没多久就被打断了。
笔记本的旁边，放着一本厚厚的旧书，封面己经泛黄了，上面写着《周易译注》，书页上用铅笔圈画了很多地方，还有些密密麻麻的批注，看来林晓确实经常看这类书。
我走到书桌前，仔细看了看，抽屉是打开的，里面放着一些文具和化妆品，都整整齐齐的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。
我又检查了衣柜，衣服都挂得好好的，内衣、袜子也都放在相应的抽屉里，没有少什么东西。
“她的手机和钱包呢？”
我问老太太。
“没找到，” 老太太的声音又开始发颤，“我翻遍了整个屋子，都没找到她的手机和钱包，连充电器都还在插座上插着。”
我走到插座旁边，果然，一个白色的手机充电器插在上面，指示灯亮着，说明之前一首在充电。
一个人出门，不可能不带手机和钱包，除非…… 她是被人强行带走的？
但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，门窗也完好无损，这又说不通。
我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，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，沙发底下、床底下、衣柜后面，都没有发现异常。
就在我准备离开卧室的时候，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檀香，这次比刚才更浓了一点，好像就来自书桌附近。
我走到书桌前，弯腰闻了闻，香味确实是从书桌这边飘过来的，但书桌上除了笔记本、笔和那本《周易译注》，什么都没有。
我拿起那本《周易译注》，翻了翻，书页里夹着几张书签，都是些普通的树叶标本，没有什么特别的。
“阿姨，那天晚上你跟林晓视频的时候，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？
比如她房间里有别人，或者有奇怪的声音？”
我问。
老太太想了想，摇摇头：“没有，当时就她一个人在房间里，背景也跟平时一样，没看到别人。
一切都很正常，她还跟我说，明天要去医院实习，让我别忘了给她准备她爱吃的红烧肉。”
说到这里，老太太的眼泪又掉了下来：“我第二天一早就把红烧肉做好了，装在保温桶里，想着给她送过来，结果…… 结果就找不到她了。”
我递了张纸巾过去，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。
从目前的情况来看，这案子确实有点奇怪：门窗完好，没有打斗痕迹，手机钱包没带，只留下一张奇怪的卦象纸条，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檀香。
难道林晓真的是凭空消失的？
我又看了一眼书桌，目光落在那张摊开的笔记本上。
笔记本上的英语单词写得很工整，最后一个单词是 “disappear”，意思是 “消失”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难道这是巧合？
还是林晓早就知道自己会消失？
“陈侦探，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？”
老太太看着我，眼神里充满了期待。
我摇摇头，把笔记本合上：“目前还没有，但您放心，我会尽快查清楚的。
您先把林晓的生辰八字、平时常去的地方、联系密切的朋友都告诉我，我一个个去排查。”
老太太点点头，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张纸，上面写满了字，都是她提前准备好的：“这是晓晓的生辰八字，还有她同学和朋友的联系方式，她平时除了上学，就喜欢去旧书市场，说那里能淘到好东西。”
我接过纸，折好放进包里，又把那张卦象纸条拿出来，仔细看了看：“阿姨，这张纸条我先带走，回头我找懂卦象的人问问，说不定能有线索。”
老太太点点头，没多说什么。
离开出租屋的时候，雨还没停，我走在巷子里，口袋里揣着那张卦象纸条，指尖能感觉到纸的粗糙。
风一吹，我忽然闻到自己的袖口上也沾了点檀香的味道，不是很浓，但确实存在。
我愣了一下，刚才在房间里，我根本没靠近任何可能烧香的地方，这香味是怎么沾到我身上的？
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证物袋，纸条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，“坎下离上” 西个字在雨光下显得有些模糊。
我忽然想起刚才算卦先生说的话，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毛。
这案子，恐怕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。
回到事务所，我把证物袋放在桌上，打开电脑，搜索 “坎下离上”。
屏幕上跳出一堆解释，大多是关于《周易》未济卦的，说这卦象征着事情没有成功，处于混乱之中，预示着困难和阻碍，甚至可能有灾祸发生。
我关掉网页，靠在椅背上，盯着那张纸条，心里琢磨着：林晓为什么会画这个卦象？
是她自己画的，还是别人画的？
如果是她自己画的，她想表达什么？
如果是别人画的，那个人是谁？
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卦象？
还有那股檀香，到底是哪里来的？
为什么只有我和老太太能闻到？
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，让我有点头疼。
我拿出烟，点了一根，刚抽了两口，就听到门口的风铃又响了一声。
我抬头望去，门口空荡荡的，没有人。
我皱了皱眉，起身走到门口，左右看了看，巷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雨声和远处传来的汽车喇叭声。
我正准备关门，忽然看到门阶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纸包，用牛皮纸包着，上面没有任何字迹。
我弯腰捡起来，掂了掂，很轻。
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一小撮棕色的粉末，凑近闻了闻，一股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 —— 跟林晓出租屋里的香味一模一样。
我心里一紧，赶紧抬头看向巷口，还是空荡荡的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。
是谁把这个纸包放在这里的？
是冲着我来的，还是跟林晓的案子有关？
我把纸包放进证物袋，跟那张卦象纸条放在一起，心里忽然有种预感：我好像被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里，而这个漩涡的中心，就是那张写着 “坎下离上” 的卦象，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檀香。
午夜 11 点 59 分，林晓消失的时间。
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，指针正好指向 11 点 59 分，秒针 “滴答滴答” 地走着，像是在倒计时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，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。
不管这案子有多离奇，我都得查下去 —— 不仅是为了老太太的托付，更是为了弄清楚，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。
我靠在办公椅上，指尖夹着半截没抽完的烟，目光落在桌角那叠没整理完的委托档案上 —— 大多是些抓小三、找猫狗的活儿，没什么新鲜的。
事务所开在老城区的巷子里，门脸不大，招牌上 “陈默侦探事务所” 六个字的漆掉了一半，尤其是 “默” 字的最后一笔，只剩下个模糊的黑点。
我叫陈默，干这行快五年了，没破过什么惊天大案，但也没栽过跟头，靠的就是一个 “细” 字 —— 不管多小的案子，都能抠出点别人没注意的细节。
就在我准备掐了烟下班的时候，门口的风铃突然 “叮铃” 响了一声。
我抬头望去，门口站着个老太太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斜襟褂子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用一根黑色的发簪别着，只是鬓角的白发露出来，显得有些憔悴。
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棕色的旧信封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另一只手还拎着个布袋子，袋子口露出半袋苹果，表皮上沾着雨水，亮晶晶的。
“请问…… 是陈侦探吗？”
老太太的声音很轻，带着点没压下去的哭腔，每说一个字，都像要花很大的力气。
我赶紧起身，把烟摁在烟灰缸里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：“阿姨您坐，先喝杯热水。”
我从抽屉里拿了包纸巾递过去，又起身倒了杯热水，杯子是事务所里最普通的白色搪瓷杯，杯沿有点掉瓷，我递过去的时候，特意把没掉瓷的那面转向她。
老太太接过杯子，双手捧着，没喝，只是低着头，盯着杯底的水渍，沉默了好一会儿，才慢慢抬起头，眼眶红得厉害：“陈侦探，我…… 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找个人，我孙女，晓晓，林晓。”
“林晓？”
我拿出笔记本和笔，“您先说说情况，她多大了？
什么时候不见的？
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哪儿？”
“晓晓今年二十岁，在附近的职校读护理专业，” 老太太的声音开始发颤，她从布袋子里掏出一张照片，递到我面前，“这是她上个月拍的，您看看。”
照片上的姑娘留着齐肩发，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，嘴角还有个小小的梨涡，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卫衣，背景是学校门口的樱花树。
看得出来，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。
“她三天前…… 也就是上周五的午夜，不见了。”
老太太说着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，砸在照片上，晕开一小片水渍，“那天晚上我跟她视频，她说作业还没写完，让我先睡，我看她房间里的灯亮着，就没多想。
结果第二天早上，我去她出租屋找她，门是锁着的，我用备用钥匙打开门，里面整整齐齐的，什么都没少，就…… 就少了她的人。”
“门窗都检查过了吗？
有没有撬动的痕迹？”
我问，心里初步判断，要么是姑娘自己走的，要么就是熟人作案 —— 毕竟门窗没坏，说明对方有钥匙，或者是林晓主动开的门。
“都检查了！”
老太太急忙点头，“门锁是好好的，没有划痕，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的，连窗帘都拉得好好的。
我问了隔壁邻居，他们说半夜没听到什么动静，楼下便利店的老板说，那天晚上十一点多还见过晓晓，说她抱着本书匆匆忙忙地回了出租屋，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她了。”
“抱着本书？”
我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细节，“您知道是什么书吗？”
“不知道，” 老太太摇摇头，“晓晓平时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书，什么小说、杂志，还有些…… 还有些我看不懂的，画着好多符号的书。”
我皱了皱眉，正想再问，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赶紧把手里的旧信封打开，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，小心翼翼地递过来：“陈侦探，这是我在晓晓的书桌上找到的，除了这个，什么线索都没有。”
我接过纸条，展开，是一张很普通的草稿纸，边缘有点毛糙，上面用黑色的中性笔画着两道横线，中间断了一截，下面是三道断开的线，线条画得有点歪歪扭扭，像是匆忙间画上去的。
在卦象的旁边，还写着西个字：“坎下离上”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我拿着纸条，对着光看了看，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痕迹，纸面上只有淡淡的铅笔印，像是之前在这张纸上写过别的东西，又被擦掉了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”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恐惧，“晓晓的书桌上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东西，我问了她的同学，他们也不知道。
我拿着这张纸条去问过巷口摆摊算卦的先生，他说这是卦象，‘坎下离上’是未济卦，还说…… 还说这卦不吉利，可能会有人失踪或者……”后面的话老太太没说出口，但我能猜到，无非是些不好的预言。
我向来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，算卦先生的话大多是模棱两可的，无非是想骗点钱。
我把纸条折好，放进证物袋里，想着回头找个懂行的人问问，权当参考。
“阿姨，您别听那些算卦的胡说，” 我安慰道，“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林晓，您先带我去她的出租屋看看，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。”
老太太点点头，急忙站起身，差点碰倒了手边的搪瓷杯，我伸手扶了一把，她连声道谢，又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进布袋子里，像是怕弄丢了什么宝贝。
林晓的出租屋离我的事务所不远，步行大概十五分钟，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，没有电梯，要爬西楼。
楼道里的灯坏了好几盏，昏昏暗暗的，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，撕得乱七八糟，地上还散落着几个空的饮料瓶，踩上去发出 “嘎吱” 的响声。
老太太掏出钥匙，插进锁孔，转了两圈，“咔嗒” 一声，门开了。
一股淡淡的香味突然飘了过来，不是女孩子常用的香水味，也不是洗衣液的味道，而是一种很醇厚的木质香，混着点淡淡的甜味，像是寺庙里烧的香，但又比那个淡很多，若有似无的，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。
“这香味……” 我停下脚步，皱着鼻子闻了闻。
老太太也愣了一下，随即摇摇头：“不是我们家的，我从来不烧香，晓晓也不烧。
上次我来的时候，好像也闻到一点，但那时候没在意，还以为是隔壁飘过来的。”
我没说话，走进屋，先检查了门窗。
门是普通的防盗锁，锁芯没有被撬动的痕迹，门框也完好无损；窗户是推拉式的，锁扣是好的，玻璃没有破损，窗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，没有脚印，看来确实没人从窗户进来过。
出租屋不大，一室一厅，客厅很小，摆着一张旧沙发和一个茶几，茶几上放着一个没洗的碗，里面还剩点米饭，旁边摆着一双筷子，像是刚吃完没多久就被打断了。
沙发上搭着一件浅灰色的外套，口袋里露出半截耳机线。
“这是晓晓的外套，” 老太太走过去，拿起外套，摸了摸口袋，“她出门总喜欢穿这件外套，那天晚上视频的时候，她穿的就是这个。”
我接过外套，翻了翻口袋，除了耳机，还有一个手机壳，没有手机，钱包也不在。
难道是自己出门的时候忘了带？
还是被别人拿走了？
卧室在客厅的里面，推开门，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单人床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，是那种很标准的豆腐块，枕头旁边放着一个毛绒兔子玩偶，耳朵上还别着一个小小的粉色发夹 —— 跟照片上林晓戴的那个一模一样。
书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，上面写着几行英语单词，旁边摆着一支黑色的中性笔，笔帽没盖，笔尖还带着点墨水的痕迹，像是刚写完没多久就被打断了。
笔记本的旁边，放着一本厚厚的旧书，封面己经泛黄了，上面写着《周易译注》，书页上用铅笔圈画了很多地方，还有些密密麻麻的批注，看来林晓确实经常看这类书。
我走到书桌前，仔细看了看，抽屉是打开的，里面放着一些文具和化妆品，都整整齐齐的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。
我又检查了衣柜，衣服都挂得好好的，内衣、袜子也都放在相应的抽屉里，没有少什么东西。
“她的手机和钱包呢？”
我问老太太。
“没找到，” 老太太的声音又开始发颤，“我翻遍了整个屋子，都没找到她的手机和钱包，连充电器都还在插座上插着。”
我走到插座旁边，果然，一个白色的手机充电器插在上面，指示灯亮着，说明之前一首在充电。
一个人出门，不可能不带手机和钱包，除非…… 她是被人强行带走的？
但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，门窗也完好无损，这又说不通。
我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，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，沙发底下、床底下、衣柜后面，都没有发现异常。
就在我准备离开卧室的时候，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檀香，这次比刚才更浓了一点，好像就来自书桌附近。
我走到书桌前，弯腰闻了闻，香味确实是从书桌这边飘过来的，但书桌上除了笔记本、笔和那本《周易译注》，什么都没有。
我拿起那本《周易译注》，翻了翻，书页里夹着几张书签，都是些普通的树叶标本，没有什么特别的。
“阿姨，那天晚上你跟林晓视频的时候，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？
比如她房间里有别人，或者有奇怪的声音？”
我问。
老太太想了想，摇摇头：“没有，当时就她一个人在房间里，背景也跟平时一样，没看到别人。
一切都很正常，她还跟我说，明天要去医院实习，让我别忘了给她准备她爱吃的红烧肉。”
说到这里，老太太的眼泪又掉了下来：“我第二天一早就把红烧肉做好了，装在保温桶里，想着给她送过来，结果…… 结果就找不到她了。”
我递了张纸巾过去，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。
从目前的情况来看，这案子确实有点奇怪：门窗完好，没有打斗痕迹，手机钱包没带，只留下一张奇怪的卦象纸条，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檀香。
难道林晓真的是凭空消失的？
我又看了一眼书桌，目光落在那张摊开的笔记本上。
笔记本上的英语单词写得很工整，最后一个单词是 “disappear”，意思是 “消失”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难道这是巧合？
还是林晓早就知道自己会消失？
“陈侦探，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？”
老太太看着我，眼神里充满了期待。
我摇摇头，把笔记本合上：“目前还没有，但您放心，我会尽快查清楚的。
您先把林晓的生辰八字、平时常去的地方、联系密切的朋友都告诉我，我一个个去排查。”
老太太点点头，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张纸，上面写满了字，都是她提前准备好的：“这是晓晓的生辰八字，还有她同学和朋友的联系方式，她平时除了上学，就喜欢去旧书市场，说那里能淘到好东西。”
我接过纸，折好放进包里，又把那张卦象纸条拿出来，仔细看了看：“阿姨，这张纸条我先带走，回头我找懂卦象的人问问，说不定能有线索。”
老太太点点头，没多说什么。
离开出租屋的时候，雨还没停，我走在巷子里，口袋里揣着那张卦象纸条，指尖能感觉到纸的粗糙。
风一吹，我忽然闻到自己的袖口上也沾了点檀香的味道，不是很浓，但确实存在。
我愣了一下，刚才在房间里，我根本没靠近任何可能烧香的地方，这香味是怎么沾到我身上的？
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证物袋，纸条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，“坎下离上” 西个字在雨光下显得有些模糊。
我忽然想起刚才算卦先生说的话，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毛。
这案子，恐怕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。
回到事务所，我把证物袋放在桌上，打开电脑，搜索 “坎下离上”。
屏幕上跳出一堆解释，大多是关于《周易》未济卦的，说这卦象征着事情没有成功，处于混乱之中，预示着困难和阻碍，甚至可能有灾祸发生。
我关掉网页，靠在椅背上，盯着那张纸条，心里琢磨着：林晓为什么会画这个卦象？
是她自己画的，还是别人画的？
如果是她自己画的，她想表达什么？
如果是别人画的，那个人是谁？
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卦象？
还有那股檀香，到底是哪里来的？
为什么只有我和老太太能闻到？
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，让我有点头疼。
我拿出烟，点了一根，刚抽了两口，就听到门口的风铃又响了一声。
我抬头望去，门口空荡荡的，没有人。
我皱了皱眉，起身走到门口，左右看了看，巷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雨声和远处传来的汽车喇叭声。
我正准备关门，忽然看到门阶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纸包，用牛皮纸包着，上面没有任何字迹。
我弯腰捡起来，掂了掂，很轻。
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一小撮棕色的粉末，凑近闻了闻，一股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 —— 跟林晓出租屋里的香味一模一样。
我心里一紧，赶紧抬头看向巷口，还是空荡荡的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。
是谁把这个纸包放在这里的？
是冲着我来的，还是跟林晓的案子有关？
我把纸包放进证物袋，跟那张卦象纸条放在一起，心里忽然有种预感：我好像被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里，而这个漩涡的中心，就是那张写着 “坎下离上” 的卦象，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檀香。
午夜 11 点 59 分，林晓消失的时间。
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，指针正好指向 11 点 59 分，秒针 “滴答滴答” 地走着，像是在倒计时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，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。
不管这案子有多离奇，我都得查下去 —— 不仅是为了老太太的托付，更是为了弄清楚，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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